一 “我们曾在哪个星球上拥抱”

刚吃完午饭，就看到栩子发来的微信：“哎嘿，我收到上海那边的工作offer了！以后常来上海玩儿，我来安排！”

栩子是我的高中闺蜜。我们的家乡是一个很小的三线城市，没有诗和远方，却有的是雾霾和工厂。我习惯随遇而安，大学毕业之后选择留在家乡的省会，拿着不多不少的薪水，过着平淡却自在的生活；而栩子执意去更广阔的天地，从大二开始就不停地实习和考证，终于去了上海的一家传媒公司，看上去未来可期。

“恭喜你，一个人要照顾好自己啊。”我发自内心地祝福。

还记得在上半年疫情期间的一则新闻中，“北漂”、“咸鱼”、“裁员”这些关键词仿佛构成了一片阴霾，笼罩无数个在一线城市打拼的年轻人身上，许多年轻人也选择在这个时候，与看起来和他们没有任何牵挂的大城市，说了再见。

孕育着无限可能的大城市，一旦被现实撕开裂缝，就会变得很残酷。

“好嘞好嘞，”栩子答应着，随后又打出一行字，“不过，真的好希望不是一个人啊。”她的意思我是明白的。

栩子是个要强和独立的女生，一直单身，觉得一个人的生活倒也算惬意，没有那么多两个人之间的烦恼。事情出现转机，是在栩子去年到杭州实习，遇到了一个挺特别的男生——X之后。

X是一个程序员，经常会帮助栩子解决一些技术上的难题。那时两人只当萍水相逢，没有进一步交往。巧合的是，一年过去了，X现在的公司就在栩子的隔壁。栩子想，会不会再见到他呢？

二    “不知该如何靠近”

“跟你说哦，X昨晚约我去吃了火锅。”

“看来你们的进展不错啊，哈哈。”

“也没什么啦，就吃个饭而已。你可别想多，因为公司这边没有什么熟悉的人，所以就想和他互相关照一下。上海这个城市，怎么说呢，优点和缺点也许都是举目无亲吧，每一个刚来这里的社畜都深有体会。对了，你最近过得怎么样？”

“过得也就普普通通，每天都是两点一线的。好在单位离住处还是挺近的，骑着小电驴，十来分钟就能到了。我感觉现在就能一眼看到十年后的生活，一点都不酷，谁让自己当初选择安逸呢。话说回来，这种生活虽然没有什么刺激，但也算不上厌倦。”

“我反而有些羡慕你，真的。我这边的人们，每天都在忙着自己的事情。我晚上加班完回家，什么事情都不想做，就想直接躺在床上，实在是太累了。虽然偶尔可以去蹦个迪、喝喝小酒，但多去几次就没什么意思了，”栩子颓颓地说，“X的状态和我也差不多，不过他可优秀太多了。”

“赶紧下手吧，这么好的男生，还等什么？”电话这头的我开着玩笑。

“顺其自然吧，X有一点遥不可及的感觉，再说，还不知道人家对我是什么感觉呢。之前他帮了我很多忙，我刚来这边就请我吃火锅，不管怎样，下次我一定要请他一顿。”

三    “接受我的仓促”

“在一起了！”

“什么？”我有些诧异。

“我和X在一起啦，哈哈。”栩子又重复了一遍。

“这也太快了吧。”我感到不可思议。

“我和他后来又吃了几次饭，看了几次电影。今晚他陪我去湖边遛弯儿的时候，牵了手，然后就稀里糊涂地在一起了。是不是特别没有创意。”

“可真行，祝福。”

“他和我说，去年实习的时候就已经在意我了。当时只是觉得有一点点缘分而已，谁能想到现在这么巧的，公司这么近。偶尔几次还在早晚高峰的地铁上遇到他，这个家伙，原来都不怎么爱说话，现在却开始慢慢找我聊天了。”

“这就是双向的奔赴吗？”

“还真是。他很懂我，每次我说完上句，就能猜到我下一句。可能因为我们有很多地方是一样的吧，所以有很多共鸣。一样是刚出大学校门来工作的小年轻，一样在早晚地铁上看来去匆匆的过客，一样在这个陌生的城市里感到孤独。”

“现在你们一定不孤独了。”

“嗯呐，我还是相信日久见人心。不过他有一点不好，就是有时候不回微信，或者半天才想起来，有时候让我挺气的。”

“人都是渐渐成熟的，给人家一点时间嘛。”

“也是也是，过两天小长假，准备和他一起去杭州玩儿，重温一下第一次见面的感觉，嘻嘻。”

“挺好的啊，好好玩儿。”

四    “不期而遇，那些美好都不关于你”

“我想去你那儿找你。”

“不对啊，你现在不应该在杭州吗？怎么想上我这儿来了？”

“我和X完了，分手了。”

“啊？发生了什么？你说。”

“今天中午，我和X说，想看一下他是怎么给我备注的，结果他支支吾吾的。我感觉不对劲，就把他手机抢过来了。你猜他备注的是什么？”

“备注了什么？”

“栩子，95年天蝎座，新媒体运营。”

“听起来好像没有什么不对的？”

“呵呵，再往下翻，全都是这么备注的女生，什么样儿的都有。”

“我懂了，渣男该死。”

“我被当成什么了，”栩子苦笑了几声，“没想到他是这种人，一直在套路我。”

“我也没想到，以前听你说的，还以为这个男生挺老实的。真是知人知面不知心，他一定是利用了你一个人在这边什么都不熟悉，从而接近你。”

“其实我也不想要什么，就想有个人陪着，都不行吗？”电话那头，栩子的声音带着哭腔，“我现在真的好想逃。”

“别难过，我陪你。你几点到，我去接你。”

五   给自己一首 “柔软的歌”

我接到栩子了吗？当然没有。

我想我也不能再伪装下去了——栩子其实就是我。

大学毕业后，已经来上海工作三年了。我无数次想要逃离，无数次给自己做无用的假设：如果我没有来到这个城市，如果没有遇见X，现在的我会不会好一点。

X和这个城市一样，的确都满足了我的最初理想，但现在发现，那只是我的想象罢了。

人海茫茫，能找到一个与自己频率共振的人实在太难得，但对于无数个为了生计而奔波的城市“孤独患者”来说，亲密关系简直可以当作一种赠予。

可能有很多可以聊天排遣寂寞的出口，但没有一个能够给自己带来精神上的慰藉——生活的高成本和快节奏让人根本没有心情顾及爱情。

现实总是无奈如此，尽管我们可以从中抽离出来而获得暂时的慰藉，却也难以预料，那份最初的想象带来的究竟是美好，还是深渊。

“生命有太多的际遇，太多的期许，会不知所措。有太多的回忆太多的点滴，把时空蹉跎，会恐惧。”

我们漂泊世间，如同浮草之于水面，不停地随波逐流，但我终于明白，关于这些城市，关于这些人的一切过往，都是生命里不可或缺的际遇。

“嘿，别想太多！你属于自己。”

奔波在城市中的你，不需要伪装，也不需要逃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