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我细数往日,那些旧事一一如昨。
头次见到声声是在KTV里头,一帮学生会聚餐,本来同我没什么关系。室友怕我闷得太久了,将我拉出来透气。
她就坐在那里,不远不近,长发顺着脸颊一侧垂下,衬得肤白胜雪、眸如寒星。
其实不能说头次见到。她是校主持人,我总在人群中,遥遥张望。她站在台子上,一身红裙,犹如某种脆弱又坚韧的草本植物,漂亮得有点惊心动魄。
可我情愿将这一天当做相遇,声声真真切切地坐在那里,而我只是个凡夫俗子,仰望着月亮。
室友拉着我唱歌,点了杨千嬅的《处处吻》。她抬头笑了笑,轻声跟着歌词哼着,我便脸红起来。
一首歌唱得语无伦次,我没有喝酒,却脸红得像大虾。她倾身向前说:“别紧张。”
我像一个淋雨的人,分外狼狈,向她道谢,却又说不出别的好听话。室友在旁边帮着解释,就像越描越黑,好在她噗嗤一笑,眼弯如月,打着圆场:“好了好了,我知道他内向。”
她知道我。
我惊出一身冷汗,仿佛做着梦。
聚会结束之后,我们一同步行回学校,室友才说出把我喊出来的缘由。声声是月亮,却向我奔来。
她说头次注意到我,是在校音乐节,我弹吉他给室友伴奏。
我同声声在一起,就像水到渠成。她是那样爱笑的姑娘,用浩大如星辰盛景的生命力将我浸润了。我向她告白,俗气地用玫瑰花和蜡烛拼成爱心,斟酌了整天的满腹措辞,到了她跟前,只剩下结结巴巴的一句“我喜欢你”。
她默然半晌惊喜说好,我高高悬着的那颗心,终于安然妥当地放下来。
这段感情从开头就不被看好,象牙塔中的流言蜚语,一点也不比社会中间少。我深知不登对这个词有多伤人,却又不得不承认其正确性。
我那点可怜的自尊,多不值一提。
声声看出我的无可奈何与自卑,我们坐在路边的奶茶店,共享一杯燕麦。她大大咧咧,却也心细如发,“你要在意他们吗?”
她说他们的一切都不重要,毕竟没有人永远活在别人的眼睛里。她珍重握着我的手,说:“万事万物都是浮云遮望眼,只要你同我心在一处,又有什么不能够的?”
我突然恼恨于自己的口拙不善言辞,那些发自肺腑的真情实意,半句也不知如何表达。我想要她明白我的爱意,明白我那些无法言说的心事。
她说她都懂,她说她什么都明白,我那些敏感的情意。
我能够给予她的,一个拥抱、一个亲吻。我们一同在站台躲雨,没有带伞,将外套盖在头顶,她说我们就这样一辈子。
2
我们毕业时候喝了酒,说了许多醉话。那时候声声刚刚签进电视台,我也找到第一份工作。
离开大学之后,才知世事艰辛,生活从来都不是随便又轻易的。处理人际关系,一直是我的弱项,文案策划虽然不算疲于奔命,但也总要追逐着热点时闻交稿,加班总是常事。虽然与理想有差距,好在薪酬不低。
我想当一个民谣歌手,在酒吧驻唱,或者在街口弹唱自己的歌曲。可我更想给声声更好的生活,让她不必劳碌流离。
因为她比梦想更重,重到我宁愿将吉他和麦克风都尘封起来,也不愿她有半点委屈。可是没关系,我的声声,是这世上最好的姑娘,我同她在一起的每一天都是崭新又灿烂的。
有时候总苦恼于自己不够浪漫、不够有心意。声声偶尔会看微博上恋爱bot,笑嘻嘻同我讲别人的爱情。我想不到突然制造惊喜的方式,笨拙地学习着,将礼物藏在她的口袋中,或者枕头底下。
“如果非要按照别人的模样去判定,那我还不够温柔呢,傻瓜。”她轻轻点了点我的鼻子笑我傻:“只要是你,那些形式都不重要。”我看得出她欣喜与感动,那些不加掩藏的浩大情绪。
爱情是什么呢,声声说是为生活铺垫浪漫。
我想给予她的,那些承诺、珍重、希冀,不仅仅局限于爱情。她来之前,我以为感情多半千疮百孔、在劫难逃,可她来后温暖如昨、人间值得。
她是我的光亮,我要收藏住光,也要收藏住所有好时光。
被人理解、为人所爱真的是很奇妙的事,我以为自己孤单之时,而她却于黑暗中行来,提着灯,对我说:"我能坐在你旁边吗?”
我们一起走过刚刚入职、在试用期时候惶惶不安又贫穷的日子,也捱过不被看好的时期。
“如果可以,以后我们去开个咖啡厅,你可以唱歌,我在旁边磨咖啡。”她一向温柔,对我多加纵容。
3
我想要给她一个惊喜,用自己的方式。
她生日时候,我约她去KTV,在母校旁边,我们初次认识的包厢。我给她写了一首歌,收集在那些情歌中间,慢慢唱给她听。
毕竟爱是一个叫人积蓄能量的词呀。
我知道时光难留,我知道我们都会成熟,这岁月尽头里面,总会遇到想要用一辈子去爱的人。
这应该是我想给她最意外又不意外的惊喜。
她从冰淇淋里吃出戒指,收到香格里拉的旅行确认邮件。“别人都觉得不会讲好听话是个弱项,可我却觉得你这样分外好,哪怕一句话都不说,我也知道那种明目张胆的偏爱。”
我想说一句土味情话,一辈子很短,不够我拿来爱她。如果真如神话里那些生生世世的故事,我愿意用所有可能存在的时间,等待她,拥抱她。
那些我最好的希冀,都赋予其间,那句话叫做从天光乍破到暮雪白头。我想象着同声声携手老去的场景,大抵是瘪嘴的老头与老太太,坐在摇椅上晒月亮。
我会把那些歌唱给她听,用沙哑苍老的声音,一辈子唱给她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