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葛柳失恋了,倒也算不得什么惊天动地的大事,索性手头工作也做得差不多了,便决定进行一次自驾游。
从计划行程到出发,也不过才三天时间,朋友说看这样子她被伤得不浅。她笑笑,嚼着口香糖,把背包往肩上一甩,挥挥手就出发了。
一路无虞,葛柳忍不住哼起了小曲。车平稳地开进了一条隧道,前面的车却渐渐停下来了,她跟着停了下来,以为不过是寻常的堵车。
许久,车流都没有要移动的迹象,周围的车辆将喇叭按得震天响,她皱着眉头摇下车窗,想阻止这喧闹声。
前面的司机正好从车上走出来,把手里的烟头摔在地上,还狠狠地踩上一脚,嘴里念叨着:“好像又出车祸了,真麻烦。”
他一说“车祸”,葛柳不禁有些紧张,毕竟前路未知,她也没有自驾游的经验。
“喂喂喂……听得到吗?”司机试图在信号很差的隧道里打通电话,看起来无比焦虑。葛柳也很惊慌,但理智告诉她要保持冷静。
她立刻关闭车窗,不再去靠近焦虑。仔细检查起车里的物品,以备不时之需。
出发前她备了充足的食物和水,再三确定能保证自己的需求之后,她把心稍稍放回了肚子里。又翻了翻副驾驶的储物箱,里面早被不善收拾的她塞得满满当当。她无心整理,刚想关上,却因她打开的弧度太大,里面掉出来一张CD。
她弯腰把它捡起来,看到装CD的袋子上有一行小字:给亲爱的柳。
有些人和有些事,郑重告别的时候总不懂,却会因某一时某一刻的突如其来,而恍然大悟。
以为骗过所有人,其实,连自己也没骗过。
2.
江岸是个配乐师,和葛柳这种没有音乐细胞的人,本是八杆子都打不着的。可圈子小的人,大概也就靠着工作认识几个人罢了。
公司赞助了一场晚会,又要求介绍自家产品的时候台词和配乐不能太突兀,葛柳绞尽脑汁写了文案,倒被配乐给难住了。
同事扔给她一个联系方式:“江岸,我大学校友,有才华还长得帅。”
“吴彦祖也救不了现在的我。”葛柳仰天长啸。
“人家是专业的配乐师,你个榆木脑袋。”同事轻敲她脑袋,颇有恨铁不成钢的样子。
“啊啊啊,你就是我的救命恩人。”葛柳这会又笑嘻嘻地跑去打电话了。
江岸是个很随和的人,电话里说葛柳明来意之后,就立马加了她的微信。也不推托,知道她要得急,就按着她的文案提供了好几段配乐。葛柳倒没这个鉴赏能力,最后还是江岸替她拍了板。
最终晚会这个环节领导很满意,还给了她不菲的奖金。
她全都转账给了江岸,江岸吓了一大跳,赶紧退了回来,还再三告诉她只是举手之劳而已。
“可不能让你白干活。”她不想欠人情,何况她和江岸素未谋面。
“那改天你请我吃饭好了。”
“改天是哪天?”她实诚无比,电话那头的江岸“扑哧”一声笑了出来。
“总有机会的。”这是江岸挂电话之前最后说的话。
人和人之间一旦产生了联系,就似乎隐隐约约有了羁绊。在街上遇到气质模样符合的人,也会忍不住望上几眼。
如果知道后来故事的走向,还会如此期盼相见吗?
倒不如不见。
3.
她和江岸正式见面是在一个月后了,她忙于工作渐渐也忘了还欠着一个人情。那天刚下过雨,她出门未带伞,躲进了路边的咖啡馆,排队等待的时候忽然被人从身后轻轻拍了一下。
她有些诧异地转身,对上了一张陌生的面孔:“你是?”
对方嘴角含笑,眼睛里带着肯定和确认:“葛柳,我是江岸。”
原来,他看过晚会那天工作人员的照片,自然对葛柳有印象。而江岸不喜发朋友圈,她这是第一次见他。
嗯,同事说的没错,长得挺帅。
她请他喝了咖啡,俩人坐在咖啡馆往外面看雨,葛柳注意到江岸的西装衣角蹭了些雨,湿了许多。
下一秒葛柳从随身背的一个大包里拿出了一个小型吹风机,江岸瞠目结舌。
她不好意思地吐了吐舌头:“我最近在跟产品代言人,有点名气的一个女星,算是她半个助理了,所以才随身带着这个。”
好在那天的人够多,嘈杂声掩盖了吹风机的声音,她心虚地替他吹干西服,俩人悄悄溜出了咖啡店。
他们走在梧桐树下,她和他隔着一个人的距离,许久无话。突然他一把把她扯了过来,她吓了一跳,瞪大眼睛转过头望着他。
“树上会有水滴下来,你头发有些湿了。”他从口袋里拿出一条手绢,温柔地替她擦了擦。
后来她总是记起隔着手绢他掌心的温度,是和天气截然相反的温暖。若是就此别过,便能诞生最美的回忆。
只叹人生不能重来。
4.
忘了是谁提的在一起,大约是她自己,太喜欢一个人,而他又迟迟不肯说破。反正尊严什么的,在爱人面前都是次要的,她也顾不得。
CD是她生日时他送的,他说是她会喜欢的音乐,也欢天喜地地听过几次,但每次的结果都是昏昏欲睡。后来吵过几次架,她好多次要扔掉它,却始终舍不得。搬来搬去,终是弄丢了踪迹,如同他们的爱情,下落不明。
他们的工作没了交集,生活也像相交线,偶然碰撞,而后渐行渐远。
分手倒记得很清楚,是她说的。他点点头,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她又记起梧桐树下,他低头朝她笑的场景。
人生若只如初见。
车流渐渐动了起来,葛柳把手里的CD随手放在副驾驶上,下个目的地,它就真的要被扔掉了。
其实很多人只是因为要应付忙碌生活里的孤独感,于是便要找一人来陪伴,但也会有傻瓜误以为那就是爱情。
没有人会一直想念失去的人,时光会摧毁与他有关的一切。就像一个迟迟不好的伤口,也不是无药可治,就放在那里静一静,等它自己愈合,等它长出新肉,等它覆盖一切。
世上有成千上万的人,多数人擦肩而过,你连他们的脸都不曾望一眼。少数人与你匆匆相见,你不舍,却也无可奈何。而对的那个人,即使相隔万水千山,他也会坚定地朝你走过来。
总要允许有人错过你,才能赶上最好的相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