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台谈话|路内:更庞大的事物会修正人们对文学的认知


文/小饭、路内

 

「后台谈话」是由ONE一个发起的作家访谈类专栏。

我们相信,不管文学场如何人声鼎沸,「后台」始终是那些在写作这条道路上艰难求索的作家,和他们的心灵内史。

谈话者

路内:1973年生于苏州,小说家。著有《少年巴比伦》《花街往事》《天使坠落在哪里》《慈悲》《雾行者》《追随她的旅程》等,曾获华语文学传媒奖年度小说家,中国作家协会第十届全国委员会委员。

小饭:自由职业者。


小饭:路老师好,很久没有和你聊天了。希望这次访谈能挖掘到一些你平日关于创作和生活的思考。你说你刚刚打完游戏,是打了通宵吗?是不是刚完成新长篇,给自己放了一个假期?生活中是怎么安排写作和休闲娱乐的?有固定的写作时间和节奏吗?

路内:小饭老师,免称老师。我平时都是白天睡觉,倒不是因为工作,而是近年来夜里睡不太好,干脆改白天了。大半夜一个人坐着很无聊的,打打游戏。写小说也可以同步打游戏的。这两年玩的时间多,工作时间少,写小说尤其不太像份正经工作,写不写没有人管的,这种状态我想想最接近的应该是夜市里摆地摊的。写作的固定时间是阶段性的,有时候是白天写,有时是晚上写。一般来说,长篇小说写到后半程,我的速率会加快。

小饭:白天写和晚上写,写出的东西气味可能不一样,你有这样的体会和经验吗?

路内:没有这感觉,夏天写的会更热情些,或更无聊些,或更神经病些,这倒是有可能的。

小饭:在豆瓣上看到有读者评价你的新作《关于告别的一切》,“写男女关系,间杂睿智嘲讽”;另外一个读者则留下“三分搞笑三分装傻四分深情”的读后感,我竟觉得两者都颇有一些妙结之意。同时我很难有信心认为你确实在最新这部作品中在嘲讽“男女关系”。即便出版后的作品你说过已经和作者无关,但还是想听听作者是怎么看这两个评价的。

路内:这本书不是嘲讽男女关系,而是,日常的男女关系要经得起自我嘲讽。经由自我嘲讽,那些郁结的庸俗之物会暂时消散掉,这应该是很多普通人都懂的道理吧?我升华一下大概就是这意思。至于搞笑装傻和深情,差不多也是。日常的这些小花边,是否值得写成小说,写成小说以后是否就失去文学理想,没了大历史感,不够厚重?我想在这本书里讨论的其实是这些问题。

小饭:如果有人说在你的小说里看到了你,看到了真实的你,看到了你真实的内心,这时候你会有什么反应和表态?

路内:有一种文学观认为小说里必含有作者的自我,阶级的,性别的,心理学的。照理说,不但可以看到作者的内心,还能看到作者的爹妈是什么出身。这研究法挺有意思的,属于作弊的算命法,是带有评价者自身经验的推理和瞎蒙。它很容易庸俗化,比如评价别人内心渣或婊。也可能是话语本身在庸俗,以至于用庸俗的方式去解释事物是最高效的。一般而言,我会请评价者坐下来,咱们聊聊。聊过以后我也能看见他的内心嘛,这是一种对等的思路。别说写作,就连走路的走相都能暴露人的内心。如果在网上遇到匿名的,就不大好办。很多人在评价别人时,并不在乎评价者是什么样,只在乎自己的句型和表情包,这是否算是互联网时代的特色?

小饭:这一部作品(《关于告别的一切》)你觉得有没有完成你写作生涯上的某些愿望?是哪些?

路内:这本书有一些很特殊(或者是很平庸)的想法。就是在一个各方面都平庸的设定之下,完成一部我认为有闪光之处的长篇。我非得这么写一次,顺便埋汰一下大叙事什么的。就不要吹嘘大叙事的文学合法性更强,不会写的,再大也还是不会写。

小饭:新书出版后,你会不会去看豆瓣评论?无论好的还是坏的,它们对你的心情影响大吗?

路内:很多人的身份都是双重的,既是作者也是读者,我也可以是读者,某位书评人也可以是作者体系。以前不太看豆瓣,2020年以后因为真的没地方去,上网时间多了会去看看,顺便把其他作家也一起看了。2020年还挺震撼的,大伙竟然有这么多差评,有些还颇为毒舌。后来别人告诉我,还有人隐藏打一星,就是说在页面上根本看不到,只是把分数给拉下来了,或者还有控评的手法,把分数拉上去。对我这种习惯正面讨论的人,此类操作手法的存在,会使我觉得规则本身出错了。这个问题,在读者(评价者)看来非常简单,但在作者(产品供应方)看来就会极其复杂,另一种可能:我们都不是读者和作者(双重身份失效),我们只是一个网站的流量存在,那就更没法讨论了。

小饭:如果规则本身出错了,你的第一反应——以下几个词,我想听听你对它们的理解:厌恶,愤怒,自我怀疑。

路内:我倒没有什么负面情绪,我想的是,文学或写作,作为一个行业,它总会有一种趋势的变化,变得更新、更好,专业或激进也都可以。更庞大的事物会修正人们对文学的认知,比如,改革开放,比如,互联网。我们将不会再去讨论竹简时代的文学观,抱着《诗经》说它是中国文学的顶峰,这件事意思不大。作为一个活着的、还在写的作者,我更想看到当下的写作标准和进化逻辑是什么。我深刻地相信人就是基于这些去写作的,上述负面情绪,也许还有欢喜和向往,看上去相悖,其实是同一事物的不同命名。对于一种现在时的写作,我们的评判标准一般来说取决于人,比如某作品,你说好,我说不好,我们可以讨论,但我们的讨论不是基于一种结构的目的性而来。我说的不是我和你有目的性,而是,平台的结构自带一种目的性,这样的话,我们所有的话语都被吸纳进它的结构。这件事发生过一次,然后又要发生一次,不是吗?

 

小饭:能说说你微信朋友圈的背景图吗?一个吉他手,一个女孩。我好像在哪里见过。为什么用这张图做背景图?爱情和成长在你的很多小说里都是重要元素,两者之中你对哪边更感兴趣?更有话说?

路内:这张图上,女的是Courtney Love,“Hole”乐队的主唱,Cobain的老婆。吉他手是谁就不知道了。她是传奇人物,具体事迹就不介绍了,属于争议很大的,放在中国估计半年就被封杀了。我有一部分小说是写到了成长,但人物其实是被限定在一个文本、一种状态里,看不出他们有什么具体的“成长”。限定性对我来说有诱惑力,可以使小说变得有趣。将来如果写老年人,也会触及到这种限定性。至于爱情,你说得对,只是一种元素,很难写出色的元素。

小饭:能把小说写得有趣是个容易被忽略的才能。你是什么时候意识到自己有写作的能力和才华的?是什么时候发现自己可以通过写作过上不错的体面的生活的?哪几本书的创作对你来说有上述两点的启发——意识到分别被精神和物质这两方面激励着。

路内:写作的才能分两种,一种是较为自娱自乐的,写给少数人看看,一种是较为职业的,需要写给读者看。两个都不错,没有谁高谁低。能留下的文本当然都是后者,但被遗忘的也是后者,而前者不在这维度里。我在写小说之前,大概35岁之前吧,在一家广告公司里工作,那生活也不错的,这份工作做了12年。

小饭:你认为清贫会不会限制创作,还是会激发创作?你认为打扰你创作的最大敌人有点什么?又是怎么克服和与它们战斗的。

路内:都不会,大部分人不会穷得吃不上饭,或富得可以在私人飞机上写小说。而这两种极端状态对写小说也没什么帮助——如果是指小说必须写得够水平的话。人喜欢写是天生的,但这两种状态(如果真的存在的话)对作者的人格会有一点影响。我想创作的敌人就在创作中,是一个抽象的事物,所有可以干扰创作的都谈不上敌人,至多算是些麻烦事。尤其写作,这是个成本很低的创作,给我纸笔就可以了,有一张桌子,喝凉水喝咖啡差别不大,就不像拍电影那样要制定一整套规则。对于那个抽象的“敌人”,只需要与它对望就可以了。它存在而且不会消散,它要经得起对望,如果轻言赢下它就意味着我输了。

小饭:那我们怎么理解写作上的“输赢”?是基于怎么写,还是基于写什么,这代表了我们写作上的自由和权利;或者是基于完成度和作品影响力?通俗地说,就是(这个作品)写成了,和(这个作家)写出名了。

路内:都不是,这种赢取没有任何利益层面的思考,说自己是精神赌徒可能有点夸张。影响力么就是多跑跑地面店去签售,这谁都会。至于完成度,我非常惊叹文学界的一个用词“正面强攻”,我不太往自己身上堆这种词,有一次还是被媒体堆了,说我正面强攻,我和好几个作家正面强攻了。我不知道自己是否灰头土脸下来了。总之,这件事一般来说,不应该用言辞来讨论,它仅仅是一个抽象的解释。正面强攻太具象了。一个作者要面对的是文本和文本带来的一切,这不是件亲切的事,尤其在我们“这个地方”。

小饭:事到如今,“写什么”和“怎么写”,你已经有了明确的主张并付诸行动了吗?

路内:我倾向于更稳定地表达我所经历过的这代人的经验,它相对可靠、完整。尽管在当下时代看起来,这样的作品已经足够多了。你知道,经验总是偏向过往的,现在写一个二十年前的故事,可能会被诟病为怀旧、过时,你写个清朝的就不会。我们的经验被更迭得太快,技术和制度都是,媒体也在不断制造更迭话语。新作家很快就不新了,对吧?小说作者身上(或者说文本)的创新性是最可贵的,也是最容易被终结掉的,因为文本就是这么一个难办的东西。一个作家真正有开创性、独特的东西,往往拿一百页出来就全部看明白了,再多的文集全集是敷衍于读者的好奇心和爱。如果已经过了这个阶段,以及在“为什么写”的问题上可以自洽,那么也就不用担心有人赶在前面把“事到如今”的事和今都写掉,慢慢写就可以了。

 

小饭:从事写作的大部分人认为“轻佻,柔弱,顺溜,浮浅,有肉无骨”是糟糕的文学特质,出于担心写出这样的作品,不少作家比如贾平凹先生就认为一个写作者需要从宗教、哲学、各类评论性的著作和文章中及时补充营养。你是怎么让自己避免写出那样的作品的?

路内:这是一种不错的文学观。宗教和哲学也是各种各样,也有轻佻浮浅的,它们在自身意义上比小说高级,而二十世纪的小说,有一套相对独立的运行规则。多看些书当然是好的。对我来说注意的是一本小说的调性,以及小说运行到不同位置上的调性变化。

 

小饭:现在普遍认为写小说的技能是可以习得的。我有一个朋友在复旦大学的创意写作专业念书,上个学期你给她上过一堂课。她说印象非常深。你上课很感性。人都说教学相长,你喜欢这样的文学授课活动吗?会在其中得到自己所需要的增长吗?在写作上你希望教给学生最重要的东西是什么?

路内:写小说这件事很难在课堂上讲清,部分原因是,我们能拿出来做范式的文本,没有一篇是受课堂驱策而写成。如果理性地讲写作,可能需要一两个学期,而我的理性不会比写作班的老师更合乎范式。我不大喜欢站在讲台上讲文学,也许应该去郊游,一边走一边聊,会更好些。我能教给学生的很有限,可能就是一些未被关注的、容易忽略的写作点。我不太喜欢给写作设置各种规则,规则是根据写作而生成的,如果预设条条框框,那么,只要有一条被驳倒,剩下那些即使讲得再有道理也都是错的。

小饭:那你在这几年的经历之后,觉得这个世界荒诞吗?荒诞是否可以被接受?

路内:当大部分人都能明确指认一个结构错误的时候,它就不应该称之为荒诞,它可能就是错误。

小饭:如果我没有记错的话,早年你是写诗的……但如果不是我视野狭窄的话,这几年你好像不太写诗了,至少不拿出来发表了。为什么?对诗歌有什么想聊的。

路内:确实不太写了,部分原因是写得不好,当年就没写好,部分原因是不想让自己显得那么能干,事事都会,其结果是写出来的诗境界未能超过小说,它终究是在作者的认知限度内打转。所以就不写了。

小饭:我突然有一个挺坏的问题:对“事事都会”的作家,你更愿意去了解他们多领域的成就,还是会保持警惕和怀疑?

路内:跨领域还是可以的吧,职业道德上没瑕疵。写小说和拍电影之间的差异,不会比拍独立电影和商业电影之间的差异更大。反过来说,我也不相信一个作家能写所有类型的小说。好比一个歌手既能唱歌剧,也能唱摇滚,闲了再来段京剧——技术上它是可以做到的,但实际不行,很可笑。我曾经以为这是广告学上的“定位理论”,通俗而言就是术业专攻、各做一摊,但现在看来也不纯是一种泛政治化的、泛商业化的手法,而是人的有限性,以及尊重自己的有限性。多领域只是多个题材而已,这不重要。

小饭:这些年你文学上的一些观念产生过重大的转变吗?比如,是否有那么一刻,或者一段时间,会认为自己曾经喜欢的作家,喜欢的作品实际并没有多大价值。反过来,以前看不上的某种写作,你会突然有一天发现其中别有洞天。如果有这样的经验的话很想听你说说。

路内:就算有转变也是很朴素的。十几年前觉得,小说重在语言和风格,后来有一些年,认为运作技术很重要,就是说给我一个题材我大体知道该怎么做,有一种方案论的倾向。最近几年态度又有点变化,认为两者不冲突,在晓畅明了的同时,语义仍然可以是多重的、歧义的,比如写爱情不一定是为了爱情。最近两年捡起了法国新小说在读,以前不太读这种类型的,并非看不上,而是觉得它太过流派化,题材也有点局限,和中国的本土经验不适配(东欧和拉美的似乎总是更适配些)。去年读了一套艾什诺兹的小说,不得不说,写得真好,虽然不太长,但小说的步伐踩得极其准确优美。一种可能是时代在变化(或我的年龄),强调经验和观念的小说我读得太多了。

小饭:放在中国来讨论的话,流派就像圈子,能起到团结的作用,也会模糊作家本身的面目。除非在一种流派里做到极致,不然……另一个角度,如果有人认为自己的作品没有流派,这对他作品的传播和社会评价是不是并不算友好?换句话说,你是否希望自己的写作属于某个可能的流派?

路内:所谓流派是个文学政治的问题,更低档一些可能是写作生态而已。最近十年没有那种具有启发意义的文学流派产生,有一些近似于流派的定义,比如按年龄,按地域,按文学期刊的趣味,对了,小镇作家也算是个流派。说实话,启发意义是相对的,也许对青年作者有启发,对我没有。你说得对,团结,不过在互联网时代团结也就是互粉而已。如果基于文学政治,我想我不反对自己是某个流派,如果是写作生态就算了吧,已经过了那个年纪。

小饭:在文化上,在文学上,喜欢历史上哪个时期的氛围?古今中外。

路内:我对世界文学史没有研究,就只是相对孤立地看一些作品而已。加缪那个时期的法国文学,九十年代末的中国文学,都不错。特别热闹,乱哄哄的。

小饭:但我认为你不是一个喜欢热闹,喜欢乱哄哄的人——或许也不一定。你是指气氛的活泼?还是所谓的百花齐放那种景象?抑或是某种被讨论的热度和参与者的激情?

路内:我喜欢文学圈乱哄哄的,说百花齐放嘛,是的。我高度欣赏专业人士之间的活泼,还有活泼(而不是阴郁)所带来的抵触。我经常会因为高兴而发呆,所以看上去在活泼的场合有点沉默。

小饭:韩东说,虚荣和卖弄是写作的大敌。但也有人觉得没有这两种“动力”,一个人开始写作的理由会少很多。你认为最应该成为写作的理由是什么?

路内:那肯定不会是为了虚荣和卖弄而写作,写作确实有很多禁忌,但是吧,说句和韩东老师开玩笑的话,就算是做快递,老板也会对员工说,虚荣和卖弄是送快递的大忌。我的意思是,写作之中的种种动力和禁忌,和一个人从事其他事业的差别不大(因为我们共同使用了虚荣和卖弄这两个词),只是不踩在同一个点上,有点“另一维度”的意思。如果要我回答的话,可能具体点更能自洽:我想看看自己的限度、边界在哪里,所以会去写作。这里或许也有另一维度的虚荣感。

 

小饭:这些年,你是不是处在理想中的状态在写作?如果还不够理想,你还需要一点什么?

路内:一直写长篇,状态是一阵一阵的,只能说清写某本书的时候状态比较沉浸,某本比较轻松。现在看来这也不够理想,主要是一直写长篇容易产生失真感,对事物和自己关心比较少,以后可能会写点短篇小说。短篇不是调剂,也是认真写,它或许要求作者的状态更敏锐些,总体判断力更准确。

小饭:你有重要的作品被改编成影视,自己还参与过不少电影方面的工作。大部分作家会认为电影是另外的行当,你在那个行当里有没有可以分享的经验?建议作家偶尔转转型去做几回编剧吗?

路内:卖版权不属于参与电影,甚至原作者参与改编也不算,看别人谈恋爱瞎出主意罢了。只有签了编剧、导演合同才算,合同是对责任的约束。纯属个人看法:如果好奇可以去试试,如果还想写小说就最好谨慎些,精神压力太大,另外商业电影和独立电影实在是两码事。我不反对作家去从事其他职业的,你说偶尔转型,那当然说得过去。

 

小饭:你们家的电视机大吗?使用率高吗?对电视机想说点啥?电视机以及电视节目对你的写作影响大吗?好的或者坏的。

路内:五十几寸的,十二年前买的。我不太用电视机了,家里人还看。以前它有过一道坏线,我立刻送去维修了,前年又有了,我也懒得修了。希望它不要再有坏线,以免激发我要更换它的念头。很多电影,在线或下载的片子,画质都不大好,看个大概。我们追求画质的年代,是看不起这种东西的,如今也认命了。我已经不受电视机影响了,任何层面。

 

小饭:最后一个问题我想落回到你的生活上:白天睡觉晚上工作,这样的作息是不是偶尔会让人产生一种“生活不健康”的自我暗示?你已经适应了这样的作息并从心理上接受了吗?有没有思考过做出改变?为了写作生涯的长远。

路内:我好像纯粹是阶段性的,最近有一天,我被出版社喊去工作,一大早的,就睡了两个小时。从那天开始,我就恢复正常了,白天发呆,晚上睡觉。以前去欧洲也是这样,往西飞12个小时,我的时差就正好倒过来,比谁都健康。真正应该考虑的是戒烟,那个比较健康。

责任编辑:梅不谈

选载自《城市画报》2022年9月刊。

作者


小饭
小饭  @中年小饭
前 作家、媒体人
路内
路内  @路内
小说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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