潜伏在你内心最深处的恐惧/焦虑是什么?
潜伏在你内心最深处的恐惧/焦虑是什么?
很喜欢这个问题,它也像一种恐惧,逼迫我思考长久以来看似沉静的水面之下真实的自己。真实已经被日常磨得模糊,大部分都在展现必要的应对能力,敏感变得顿挫,麻木也使得眼界被覆盖,越来越丧失灵魂拷问和它的必要性。
人性的成长和健全很大程度上取决于对立面的强度,我们内心恐惧和焦虑的那一部分可能才是我们最真实的自我,也是一生难以招架并招架一生的存在。我的生命中有几个所谓恐惧的命题,情感的焦虑,需要的焦虑,渴望认可的焦虑,反孤独和自我实现的焦虑,说细致点,怕他人的离开,怕呵斥,怕吵闹而空洞的聚集,怕没有回响的付出,怕自我认知失调后的自我否定,从另一个程度上讲,焦虑也几乎是我每个发展阶段必备的维生素功能饮料,是一种为数不多的活着的证据。继续下沉到表面焦虑被剔除和解决,轻松地甩到脑后,随着时间的增长而变得渺小,不再觉得他人的看法是致命的评判,不再为吵闹而胆战心惊,不再为非自我的过错而愧疚,剩到最后仍旧让我感受到无比恐慌的焦虑就是死亡,广义的和狭义的死亡,宽泛的和具体的死亡。
大学一年级时有个同学,关系还不错,上课前后座,经常打趣调侃,还约定一起出国深造。女生,人很瘦,也很白,入学两个月后被诊断出白血病,之后便离校就医,当地医院和北京上海也都去了,她父母也计划再要个孩子,看看能不能赶得上给她骨髓配型。我和同学一起去医院看她,当时是最后一面,她躺在病床上,头戴着帽子,状态还可以,改不了调侃的习惯,聊了一会儿就逗得我们发笑,我们也憋着没有当即流泪,明明是在聊家常和讨论学业,却知道每一句都是沉重的告别。葬礼我也去了,她是少数民族,有传统的仪式和习惯,我看着寺顶明晃晃的光塔,却有一种极其怪异的日常感,总觉得她始终夹杂在忙碌的同学之间,跟随着大巴车,去墓场围着自己的墓地同样卖力地填土。失去的感觉并不是一种断然消失的不见,而是一种萦绕在身旁的恐惧的错觉。祖父去世后,仍旧看到他十分熟悉的背影,穿着粗布棉衣弯着腰,伏在写字台前,用一枚粗针上下穿凿一本叠放整齐的白纸,为我安静地做上学用的笔记本。会从梦里突然惊醒,旧日的场景一比一复刻在无法解释的夜里,墙根的木床,床头挂着的字画,写着《莫生气》十句诗,一部收音机和一把痒痒挠。他在公园的老伙计是一棵歪脖子树,长在公园边缘靠近马路的人行道旁,树下会放一个纸壳做的垫子,用来协助他站上去用脊背抗树,自己发明的一种健身活动,每当经过那条路,总是看见祖父正在运动。死亡是一种模糊的概念,它造成了巨大的分别,却并不是真正的分别,随着时间的流逝,在我心底不停地重现着画面,加重了某种意义上的再造。靠着不再真实的记忆,却无比清晰地雕刻着往日的时光,这种雕刻也是在反抗死亡之后带来的悄无声息的遗忘。
想到迪士尼电影《寻梦环游记》,也是围绕这一命题展开,里面所描述的人物的恐惧同样是死亡所带来的缓慢的遗忘。当无人在意之时,所有存在的证明均被消灭,活着和死去的世界都没有来过的痕迹,那么这个生命才属于被彻底消失掉。至今这种感受带给我的巨大的心理黑洞无法用一两句话所描述,我所经历的死亡的朋友和亲人在我这里仍旧在延续,它们并未因为实体的消散而破碎,反而会依然甚至反复出现在我的梦里,我的文字里,直到我同样也死亡的那一天。
这种奇特的恐惧感也许属于人类共同的恐惧感,我们所有的科学都无法解释和验证死后的世界,关于死亡的学说也五花八门,意识存活论,世界消亡论,天堂,地狱,奈河桥和孟婆汤,转世,轮回,等等。所有这些都只是一种猜测或者传说,向内的世界问答和外向的宇宙探索一般无边无际,面对巨大恐惧袭来之时的不解和困顿,悲伤和忧虑,我只需要好好活着,便能够将我所记得的那些活过的人再往前带一段路,仅此而已。
大学毕业前,我和同学又去探望了病逝同学的家,她父母给我们包了饺子,一起吃了顿饭,大家都很平静,小孩子在客厅跑来跑去,电视柜上摆着她的照片,端端正正,不悲伤,也不喜悦。死亡带走了她,但还带不走所有关于她的一切的它们,他们,和我们。
责任编辑:梅不谈 onewenti@wufazhuce.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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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答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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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小麦 @西小麦打字中
一个写字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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