编者注：昨晚，民谣话题人物李志的《天空之城》被《中国新歌声》学员翻唱，李志的歌第一次登上全民舞台。以下是记者、李志的朋友黄佳诗对他的专访，原载于《男人装》，经授权发布，有删减。让我们一起回顾李志的这一路，希望你们喜欢。

这一定是我采访经历中最痛苦的一次……可能是之一。虽然很多年前在李老师还没那么红的时候，求他的采访就没有求到，他还用了个别的承诺来安慰我，但我也不记得是什么了……

在别人问我和李志是不是很熟的时候，我都会比较犹豫，因为他太红了，我也不太好意思说我可能和他还挺熟的。当然，我也常常觉得我和他真的不熟。

曾经，李老师还是和我聊聊八卦的。但到这两年，我们见面的打招呼方式是：
“黄老师，还有八卦呀。”
“没有……”
然后，就没有然后了。

这次采访的痛苦在于，采访李志，会有一种严重的智商上的劣势感！完全跟不上他的思维。他一直在咄咄逼人地对我说：“黄老师，快问我问题……记者怎么当的呀！”“黄老师，你人呢？”

要说明的是开头编辑改过……我并没有幻想李老师全裸的样子。并没有……


是的，今天在这里出现的李志他是个歌手，但是个自称“也不一定一辈子当歌手”的歌手，他觉得自己会成为企业家李志，也有可能是总统李志，他还给我们举例：“比如说豪威尔，他以前是剧作家，后来当总统了。”

想给这个一向作风生猛的李志一种合适的视觉展现是件有点难的事，索性直接问他“能接受拍到什么程度？”李志和老迟，也就是他的经纪人异口同声：“我们没有底线。”

熟悉他的人都知道让他穿着略微有点紧绷的正装已是大限，却还要让他全身湿透地坐在浴缸里面。为了缓解心痛和坐骨神经痛，他在里面抽光了两包烟。

临走，当没穿内裤的他开着玩笑：“真的没穿，你们要检查一下吗？”的时候，很想用他回答“你能当总统吗”这个问题的答案回敬过去：“我不能说我有这样的野心，我现在没这个能力，但不妨碍我去幻想。”


一直在阻止变偶像，不惜拿出最肮脏的一面

李志走的是那套自己的野路子。

和那些在北京混了很多年才出来的民谣歌手不同，李志是从南京草根起家，红到被戏称为“民谣一哥”。他一次次在制造独立音乐的票房奇迹，2014年年末的跨年演出，12分钟3300张门票一抢而光，并在乐视网直播，在线有数十万人在观看。

而他也始终是一个话题人物。2011年，他在郊外放了一把火，把《我爱南京》和《你好，郑州》两张专辑所剩的唱片全部付之一炬，并把过程拍了下来。“如果说烧唱片是性格中有毁灭性的东西，那我肯定有。但我也会烧其他东西，我会在家定期清理东西，看到乱七八糟的我就会拿到院子里给烧了。扔掉我怕别人看到或怎样，烧的过程挺爽的。我几乎没有留旧物的习惯。”

他对自己下手狠，对外也常常是咄咄逼人，像一个惹不起的人。

伴随李志在微博上不断推进的演唱会宣传，不时混杂着他对其他歌手的“骂战”，不时去“撕”一下左小祖咒这样的前辈，或是马頔、好妹妹乐队这样的所谓晚辈……说到这些，李志并不在意，“我从来不担心得罪谁啊，因为在我的概念里面就没有得罪，也没有拍马屁这个说法。有些是我一时不爽，但是很多时候是长时间的积累，然后随手这么一说而已。”     

对于歌迷，他也不怎么客气，但心情好时，又不时会在微博上玩《B哥夜话》系列，答复那些歌迷们的提问，但通常是教训一顿。“我是什么样的，我就是什么样的，我喜欢讲脏话，我就想骂你。脑残是个双刃剑，你要是期望于观众脑残，然后获得一些收益，这是风险很大的事情。等有一天你不小心说了句话，他们会毫不犹豫地抛弃你。我一直在阻止变偶像，包括我不惜把我肮脏的那一面拿出来。”

但李志觉得自己对歌迷是讲良心的，“有几个人预售的唱片没有发出来，会一个个打电话道歉？”那是2009年，他的第四张专辑《我爱南京》没法按预告的时间出来，他把所有付过预付款的歌迷电话都打了一遍去道歉。2013年12月，他跨年演出的售票出岔子，他又一个个电话打给买票的歌迷确认。    

坚守契约精神的硬骨头

他不混圈子，也不会在酒桌上你好我好大家好。但在北京也难免要参加一些局，一大堆人，他就这里坐坐，那里坐坐。因为他不喝酒，也很难融入进去，他对那些话题也没有兴趣。迟斌说，“现场他主导。他可以逗哏，但不能捧哏。如果让他做一个小配角，他很难做到。”

很多年前，每次到北京时，李志随身就会带着一个本子，上面写着上午要见谁，中午和谁吃饭，下午又见谁……把自己的时间都安排得像一个日程表。到现在，他的日程排得更满。“我会在每一年的11月把下一年的工作安排好，准确到日。实际走起来，变化是非常大的，但并不是说工作量减少，而是不断在加工作。所以，我特别讨厌别人迟到，因为一迟到就会把我整个行程打乱。”

李志的所有演出，都会事先说明：“准点开始，不等任何人。”这也是他一遍遍向外界强调的契约精神，“契约精神只是一个好听的词，其实很简单，就是说话算话。你说这话你要负责任的，完成这个。”

为着这样的契约精神，他成了很多人眼中的“硬骨头”。

最出名的一次死磕，是2013年和“梦象音乐节”。因为主办方没法在上场前按合同把所有演出费和他结清，于是，他决定罢演。并且，李志迅速联系了麻雀瓦舍，在那里给没有看到演出的歌迷免票演出了一场。像这样的免费演出，2012年宁波“海上丝路音乐节”也有过一次。因为场地原因，李志演了一半被叫停，于是转而去附近的Livehouse要为歌迷免费加演，最终因场地人数限制等问题，他便许下了在宁波免费演一场的承诺，并在2013年兑现。

李志不拉帮结派，也没什么江湖气，甚至不近人情，但他有自己的那一套义气。好友张玮玮、郭龙、万晓利来南京演出，场地没有合适的设备，他便私下出钱为他们租好了音响搭好了台。杭州LiveHouse酒球会的王涤前年发了一篇《酒球会撑不下去了》，道出了自己的困境。当天，王涤便接到了李志的电话，许诺自己会免费为酒球会做一场演出尽一下心意。

李志的演出常常是不给赠票，就算有朋友开口也会被他拒绝。但在吃饭的时候，李志的外号是“买单小王子”，爱点菜，总是点上一大桌招待别人，最后去把单给结了。“这个不冲突，工作就是工作，按规格走。工作之外，我无所谓呀。不买单我也不会富，买个单也不会穷。”

“他们都叫我董事长”

迟斌正式加入李志团队是两年多前，他决定不拿薪水试一下水。更早前，他一直是一个出谋划策编外军师的角色。李志几年前就力邀他加入团队，并在一次饭局上讲，“我可以把房子卖掉，换200万，成立一个公司请你来。”如今，李志的确已经注册了一个自己的公司，自己担任公司的法人。“对，理论上你可以喊我李总，但他们都叫我董事长。”

他之前经常向外输出的概念之一，还有“团队”。熟悉他的歌迷们，也会大概知道那些李志身边的“幕后黑手”们，个个形象鲜明。比如，从李志早年巡演就跟在他身边的老林，爱黑丝爱美女，经纪人迟斌则是高帅富的海归，打点各种财务及后勤的撒娇总是冷而寡言……他们都是与李志认识多年的朋友，李志觉得他们能够信赖。

“他们不用听我话，我们合作的前提就是我有绝对的控制权。毕竟我做主嘛，但我会考虑他们的感受。比如花一些大钱的时候，我会想想要跟他们商量，但只不过做一个客套流程。我还是最终拍板的人。但现在很多小事我都放手不管了。”李志强调着自己的主控权。

但在迟斌看来，李志仍旧是整个团队中最忙的一个，一刻也闲不住，每天都很躁动，打电话、发短信、发邮件，体力脑力过剩。“所有事他都会掺和一下，问一下。他完全没有大哥风范，所有事情他都自己做，不需要任何人照应他，也不会让人去买个外卖什么的，他喜欢自己给我们端茶倒水。每一次集合，他都是第一个到。他对效率要求特别高，有什么事稍微没排上日程，他都会友善问一下，现在怎么样了。但如果像我这样什么事都告诉他进程，他又嫌烦。可内心里，他什么都想知道。”

李志和他乐手的关系，更像是老板和员工。他从2010年9月开始实行打卡制，专门买了一台打卡机，制定了奖惩制，“迟到三分钟以内，扣排练费的一半，超过三分钟全扣，他们都被扣过。没有参考别的企业，三分钟算是我忍耐的极限。我会对乐手说，你如果不干的话，会有别人干。”

在李志看来，能够给予“员工”最好的福利，就是按时发钱。“我跟乐手结款很快，都是演出前结90%以上。”

李志身边的很多人，包括他曾经的女友，都说他是一个对钱没有概念的人，花钱大手大脚。但问到他这些年最大的变化时，他却说，“我对钱的欲望比以前大了很多。我想现在的物质生活好一点，每年有一两个月自己出去玩，什么都不干。现在我做不到，没时间去，没那么多钱去。时间就是钱，你没有时间就是没有钱。无论我的性格还是才能，都没法唱一辈子歌。所以，我常想着如果有一天我不唱歌，该干什么？做事情又是为了什么？”


作者介绍：
黄佳诗（巫婆）
记者，专栏作家，微信公众号：在别处
本文原载于《男人装》2015年6月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