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河》的歌名是献给雷米老师的悬疑小说《心理罪》系列的男主角方木。心理罪系列从前传《第七个读者》算起共有5部，而其中的第4部《暗河》是我最喜欢的悬疑小说之一。我觉得这个题目也最符合方木的气质和故事，所以用“暗河”来为他的主题曲命名。

心理罪系列讲的是方木从少年时代起就发现了自己的侦探才能，而且像柯南一样经常卷入罪案，并最终走上警察的道路、继续和罪恶搏斗的故事。我之所以在整个系列里最喜欢暗河这一部小说，是因为它所讲述的罪恶最令人发指，矛盾冲突最尖锐和激烈，情节也最为精彩。

这部小说的主题——拐卖妇女儿童罪，总能牵动公众最敏感的神经。这类罪行不仅会给受害人带来极大的痛苦，也会给罪犯带来暴利，从而造就了它的规模之大，频繁性之高。从对口号“拐卖妇女儿童死刑”的争议来看，就连相关法律的制定，也是如履薄冰。如果说悲剧就是把美毁灭给人看，那它就是一部真正的悲剧，它把美和阴暗想推向两个极端，又赋予美足够彻底的毁灭。我不能在这里举例，因为对潜在的读者来说，剧透是严重的罪行。我确实推荐有时间阅读的、对悬疑或心理学感兴趣的朋友去试读一番。

雷米老师的写作，虽然在情节设计和推理上有时略显生硬，但是在人物形象塑造和心理描写方面的造诣极高，令我拍案叫绝。他创造的几乎每一个人物，都不是标签化或脸谱化的，却能让读者感受到其鲜明的个性特点，就好像是自己认识的人一样。有时人物的行为出乎意料，也没有提前做任何铺垫，但读者会马上觉得也在情理之中。这就是因为人物非常真实，他的行为已不再受作者和读者掌控，而是受他自己的个性掌控了。

具体到这首歌，主要讲述了三个意象：警察、平民、凶徒。暗河就是地下河，它既是小说中的一个关键地点，也用来比喻不为人知的罪恶。暗河的“泛滥”，就是说它终有一天会侵害无辜之人。小说中的平民，有些遭到了罪恶的荼毒，有些还没有。但他们的共同特点，就是面对罪恶时异常脆弱，这是方木所不能接受的。

方木对抗罪恶的行动屡次遭到挫败，就在他准备放弃时，他遇到了一位过着幸福生活的故人。于是，他发现自己所放弃的不仅是那些已遭到罪恶荼毒的人们，也包括对罪恶茫然不知、仍然过着平静生活的人们，其中就有他所珍视的人。他无法接受这么多的失去，所以他选择了为“不熄灭那盏灯”而坚持。

“这条道路是命运的赠礼，还是你内心的指引呢”这两句，说的是方木的同事对他的一句评价：你不适合做警察，因为你会把自己卷入案件中。办案的警察，对受害者甚至犯罪嫌疑人或其家属产生同情心，甚至拔刀相助，在心理上是正常的。但是几乎所有人都会倾向认为，这种同情心无用，甚至有害。在文艺作品中，警探产生同情心，就是传说中的致死flag。相反的是，方木所同情的人，基本都得到了他的有效帮助，结局也都不错。方木本人则凭借着主角光环，一次次躲过了flag带来的厄运，但也从身体到精神受到了很大损伤。

我认为，如此美好的结局，仅仅是由于一个事实：方木的个人能力非常强，从观察推理能力，到人际关系处理能力，他都属于佼佼者。假如他是一个弱鸡，他的同情心就不仅无益，而且可笑了。对于他所同情的、深深迷失于罪恶的人们，比如裴岚和陆海燕，假如方木没有足够的能力来让他们看到其它选择的存在，他们为什么要决心改变自己的命运，而不是继续迷失？所以方木还是适合做警察的，因为他的能力还足以驾驭同情心，而不是相反。

对于“禽兽们的灵魂”这句，有一些人对我说禽兽这个词用得重了，罪犯也是有人性的人，不是禽兽。可是，有些人的人性，已经不能再少了。所谓“是个人心里都有块干净的地方”，生而为人，不可能一点人性都没有。比如我写的“徘徊在地狱的门口”，就是指死刑犯临刑前的情形，非常令人同情，常会令旁观者产生呼吁取消死刑的冲动，取消这个剥夺犯人一切人权的刑罚。

然而，“不想死”已经是最基本的人性。只尊重自己的生命、不尊重其他人的生命的人，我用禽兽来形容，否则禽兽这个词将无用武之地。其实我所写的“禽兽”并不是指书中最丧心病狂的那批人，而是最引人同情的一个：那个临死前求方木为自己正名的恶警，他之前甚至还帮过方木。我之所以这样写，就是因为方木对他毫不犹豫的拒绝：如果连你都能华丽转身，那些因为你而牺牲的战友，以及无辜之人，又将置于何地？

我说过这首歌和我的另外两首歌《水的欢歌》《星空叙事曲》一样，有个人英雄主义的色彩，这主要隐晦地表达在“没有旗帜会飘荡在夜空”这一句里。在小说《暗河》中，由于案件极其敏感，方木一直游走在黑白两道之间。在这种尔虞我诈的局势中，他只能孤军奋战，无法信任任何人。

“个人英雄主义”显然是一个贬义词。无论在原著小说中，还是在我的歌声里，都并没有颂扬个人英雄主义的意图。这样处理，主要是为了渲染一种悲壮的气氛。我并不认可个人英雄主义。在人人事不关己、不求上进的恶劣状况下，做个“个人英雄”其实是最容易的。但是真正的强者能够激发起周围人的斗志，用脚踏实地的行动去感动他们。另外，“旗帜”这一句也表达了一种隐晦的讽刺。在小说中，方木的大领导们面对罪恶时完全不堪一击，甚至有的还做了帮凶。方木与他们的区别，就是方木无法装作没事，完全不能忘记自己的使命。当他绝望地决定放弃的那一刹那，他最令人仰望的一部分被抽走了，他在精神上已经不是方木了。

对我们来说“每一个平凡的日落日升”，都有人为了保护我们平静的生活，而牺牲着自己的生活质量。他们也许会与一些害群之马共事，但是我希望大家在见到这样的真正的好人时，不要吝惜自己的鼓励和赞美。关于这首歌，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理解。我知道有很多朋友，没有看过小说《暗河》，甚至也不知道这首歌是写给某本小说的，却也从歌曲中获得了力量。我很高兴能够这样，希望这首歌能把力量带给更多的人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