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那时候还太年轻,不知道所有命运赠送的礼物,早已在暗中标好了价格。”
1.
魏易看到顾静的第一秒,冲上去的第一句话就是:“我能抱你吗?”在人声嘈杂的音乐餐吧,放在任何人的记忆中,这都将是浪漫的一幕。
顾静从没见过这样的阵仗,红着脸连连后退,转身就走,但脚步并不快。魏易那双像小鹿一样干净的眼睛,藏在嘴角的小梨涡,竟然匆匆一瞥就被记在心里。顾静感觉魏易肯定不是坏人。
果然不论男人、女人都是视觉系动物。
再次在书店遇到的时候,魏易在离她三四个书架的地方挑书,他看到顾静了,却不上前。顾静很快就知道魏易在附近,但她并没有停留,转身去结账。
左肩被轻轻一拍,一回头就看见了魏易一脸笑得灿烂。他顺手就接过顾静手上沉甸甸的书,好像他们已经相识很久了。本想到地铁站就与眼前人告别,他非要送顾静到目的地,说:“这书太沉了,我帮你提回去。”
她根本没办法拒绝这样的帮助。
很多恋情的开端,就是接受另一个人的“帮忙”。
2.
别低估一个人喜欢另一个人的热情,燃烧起来的能量堪比核爆。
整整连着一个月,魏易每天都来顾静学校找顾静。就算是这么温吞、不爱说话的她,也在魏易的不懈努力下听完了他的生平经历。
魏易每次走之前的最后一件事,都是将顾静送进宿舍,直到看见宿舍灯亮了才走。魏易每次都会让顾静走内侧,自己走车来车往的外侧。顾静说过一回想吃芝士热狗,隔天魏易就送来了。他甚至记得自己随口提过的生理期,会给自己备好红糖。让她印象深刻的是,他请顾静和顾静的朋友吃饭,最后他将所有人一一送到家后,才独自回家。这样的细心叫人沦陷。
他像一颗钻石,不管从哪个角度看他,都是闪闪发光。
顾静沉浸在浓烈的爱情里,从未想过,从小到大顺风顺水的魏易怎么生得这样细心的性格?她以为是上天的眷顾,给自己意外的礼物。
所有恋情的开头,都是美满的。说起彼此不存在的过往,我们都可以绕上好几个圈,找出与对方有关联的蛛丝马迹,用来证明我们冥冥之中就已有种种缘分。这样的游戏可谓是让人又惊又喜,乐此不疲。
在顾静的过往里,她提起过一中的老校门前令人怀念的煎饼果子,提起感情甚好的几位发小,甚至说起过曾经暗恋的贾班长。她对他是全身心的投入,百分百的信任,她觉得魏易对自己也是。
3.
魏易的朋友众多,男生女生都有。他是聚会的主心骨,什么时候说笑话活跃气氛,什么时候安排服务生上菜,什么时候安排什么娱乐项目,魏易驾轻就熟。朋友们的夸赞声不绝于耳,而全程都追随魏易的那道目光,顾静想忽视都难。
这样八面玲珑的魏易是她不熟悉的样子,但看他与朋友的交往,倒是可以明白他的细心体贴从何而来。他将朋友放在心里,真是一个温柔的男孩。
头几回见面,朋友们就吵着要玩真心话大冒险。无非是些八卦的问题,顾静有条不紊地回答,还好魏易提前给自己打过预防针。他们一边笑嘻嘻看着魏易的表情,一边听着顾静的回答。
朋友们很熟练的样子,问题接连不断。当问到“是谁追的谁”时,顾静淡淡地说:“魏易追的我。”
听完,朋友们的表情就齐齐变了,看她的眼神也变了。仿佛听到了一件不可能发生的事情。
顾静并不迟钝,她从所有人的表情上解读出:魏易很受女生欢迎,程度可能超过自己的想象。而魏易追自己让所有人都感到疑惑。
说实话,她应该不是很开心。但她没有一丝不悦的感觉,甚至无视了朋友们怪异的表情,继续往下玩,毫不介意一般。反倒是魏易的表情变得有些古怪,甚至是生气。顾静才回过神来,是不是自己反应太过“平静”?
喜欢是占有,不仅想占有现在与未来,甚至会妒忌过往。“毫不介意”落在有些人眼里,自然成了“不够喜欢”。
饭局过后,魏易送顾静回去的路上,他的表情极为焦躁不安,顾静问他却不说。回忆起那一路上的沉默,顾静以为她没有表现出“妒忌”而让他伤了心,又或者自己的“不介意”拂了他在朋友面前的面子。
她有些愧疚,有些懊恼,如果她能表现得更好就好了。
4.
别低估一个人对另一个人的猜忌,疯狂起来堪比刑案现场。
他对顾静的试探从那次饭局后开始。
“你是不是心里有别人?”
一开始是以玩笑式的语气出现,而到后面,渐渐变成逼问和前任是否还有联系。
任凭顾静如何解释都没有用,发展到后面是讥讽,甚至是要求顾静删除微信列表里男性朋友的联系方式。而一旦顾静提出反对,魏易就是一副“果然你心里有鬼”的表情。
恋爱初期魏易的细心全部都用在了搜查顾静生活的每个角落,每一次吃饭甚至都变成了警察审讯犯人。
高中同学黎程某天分享给顾静的北欧旅行攻略,则是彻底引爆了炸弹。
魏易反复问着关于黎程的消息,顾静说是自己的高中同桌。他并不相信,似乎没有听到自己想听的答案。而顾静却是不再想提黎程一个字的消息,她真不想将与黎程有关的事告诉别人。她越是不说,魏易越是觉得有什么。
魏易越说越激动,话越来越难听。
她要如何开口提起黎程?她要怎么介绍黎程的存在?因为莫须有的事件被某些女生欺负,是黎程挺身而出作证,还她一个清净的高中生活。于她而言,黎程是她想起来,就会觉得很温暖的人。
“我要怎么做你才会相信我?”
魏易面无表情地看着顾静:“你删了他的电话、微信、QQ。”
删除的那一刹那,顾静感觉有种心里被击溃的感觉。当自我的空间被对方控制,再美好的感情也将变得扭曲。
但那时的顾静还幻想着去挽回,她精心挑选他喜欢的机械键盘,为他买窥探已久的游戏机,或是陪他打游戏。这些落在魏易眼里都变成了“愧疚的举动”。
还是他的朋友打破这次僵局,邀请他们一起出去玩玩。魏易不好驳了朋友的面子,硬着头皮喊顾静。
当天晚上,顾静在房间洗漱,一同前往的女生朋友说:“真羡慕你能找到魏易这么好的男孩儿,又体贴又温柔。”边说边用余光看顾静脸上的表情,接着又欲言又止,小心翼翼说:“不过我听那谁说你们最近感情不大好?吵架了?是不是因为那事儿?”
顾静脑子里警铃大作,他们之间的私事朋友们为何都知道了?
“有朋友劝过魏易,你没那么喜欢他,让魏易少放点心在你身上。”
她当下什么都明白了,魏易并不相信他们之间的感情,他相信朋友们的判断。
心里缺失的那块拼图突然间接上,魏易并不是因为性格细心爱照顾朋友,而是他想要获得朋友们对他的肯定。
他是活在别人评价体系里的人。
她强装镇定,像是不知晓一切。
在饭桌上她接到了来自北京的电话,顾静一眼认出那是“黎程”。她不敢接,开了静音任手机震动。但手机一直着急地震动,魏易狐疑地看了她一眼,她语气僵硬地说:“你先吃,我接个电话。”
想来是很紧急的事,黎程才会不断打电话给自己。
她回酒店去取自己的银行卡,来不及打招呼就匆匆忙忙跑出去,转了一大笔钱给黎程救急。而回来时,所有的人都用狐疑的眼光看着自己。
魏易铁青着脸,硬拉着顾静回了房间。
“你怎么这么不给面儿?饭吃到一半,干什么去了?”
顾静深吸一口气,准备接受狂风暴雨的洗礼。她决定说出实情,魏易迟早也会知道。
“我给……给黎程转钱去了。”
“你是不是傻?他要你转钱你就转?他是你亲哥还是亲弟?你把我放在什么位置,那么多朋友在场?我不是说让你把他删了吗?你非要给我戴绿帽子?……”
温柔网变成了蜘蛛网,而她就是网中被困住的蚊子,动弹不得。
她不明白,去帮助一个好朋友,怎么就变成了如此见不得人的事?
5.
顾静强忍着极度的不适,给他当着朋友的面赔礼道歉,全然将自己的底线与尊严任他踩在脚下。
但魏易面对她,连一个眼神都懒得看她。他和他的朋友站在一起,是那么的和谐,而自己说出的话都像笑话。
那个曾经一直在聚会上看着魏易的女孩儿,脸上似笑非笑地看着顾静,还将手搭在魏易肩上。而魏易将手边的奶茶递给女孩,她开开心心喝起来。那笑容和自己当初的一模一样,而魏易的眼神也和当初看自己的一模一样。
那一刻,顾静知道就算再喜欢也不能回头了。
当你看到熟悉的画面发生在别人身上时,你就会明白,自己的爱情并不是独一无二。而他的温柔与细心是可以反复复制的。
顾静走的时候,头也没有回。他其实可以随意地爱上任何一个人,他的细心与温柔是他的渔网,网住任何被诱惑的鱼儿。而自己终于回到大海。
那些像钻石一样闪闪发光的浪漫缘分,并不是上天好心的眷顾,而是一早标好价码,要叫你付出昂贵代价。
不过也好,这样你就明白,钻石固然闪耀,但它并没有一颗温热的心。
6.
喜欢是一阵子的事,而爱与合适,是一辈子。
你可以爱上一个人,但你要清楚这个人是否值得,对不值得的感情说再见,对不合适的人说再见,这是件很酷的事情。
人会长大,爱也会,你终究会在感情中学会怎样去爱。
何况人这辈子很短,你要活得像自己,别在感情中受委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