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时，我想把热气腾腾还在砰砰跳动的心脏放在冷冻柜里，永远保鲜。后来才知道，原来心冻久了也是会坏会死的。

1.

SUV环绕柯鲁克湖一圈后，驶向了德令哈西。这里海拔高2980米，山峰直直耸进云里。路边人迹罕至，偶尔能见上几只干瘪瘦小的骆驼。

下一站是尕海湖，司机原本不打算在德令哈过多停留，只想让我远远看一眼，无奈我执念太深，司机只好答应我在路边停下来。

司机反复问我，你为什么要去德令哈？那儿住了亲戚吗？没有游客要去德令哈的。我笑着摇头。看到“德令哈西”四个字，我格外兴奋，摇下车窗，催促司机赶紧刹车。

我拍了一张照，发给任响。消息很快回复过来，“今夜我不关心人类，我只想你。”

“那你想我吗？”我手指快速敲打手机键盘。

“你不发消息给我的时候，我都在想你。”得到肯定的答案之后，我窃喜了几秒，嘱咐司机继续往前开，然后食髓知味地继续抱起手机。

他在给客户拍照，一手拿相机，一手拿手机。过去我总奇怪，为什么我的消息他总能秒回，原来他常常一心二用。

他说不想恋爱，可又拒绝不了我。我骂他渣男。他又补一句，“没有人可以拒绝你”。我缴械投降。

这样的男人，要么是泡妞招数太多，假的也能说成真的；要么就是和我一样，心里有个太大的缺口，只好随意消遣他人、也消遣自己，好自欺欺人、顾左右而言他。

情话终有主，但这些情话的主人，当真是我吗？

我听了之后，当真有感到兴奋吗？

2.

其实他是我的朋友，我们在饭局上认识的。在上海、北京这样的城市，好像每个人都至少混一个圈子，参加几次这个圈子的饭局，这是比工作更值得严肃、认真对待的事情。

这不是一张饭桌，而是一个交易场。“老油条”们如鱼得水、你来我往，职场新人拿出一两个月的工资买一件超出自己身价的风衣，希望抢占到一点新的资源。

我是那个职场新人，他是那场饭局的随行摄影师，也是个新人。我们是两个严格意义上的“沪漂”。

这样的社交场，自然是少不了拉群的。饭局上大家一通乱加，回去自报家门，附上姓名、职位、工作单位，各自一备注，要么是“期待未来合作”之类的商业互吹，要么是咂摸一起创业，剩下那些工作毫无交集的，活成彼此的“点赞之交”，或是“僵尸好友”。  

起初任响顶多算是我的“点赞之交”，我从没想过有一天我们的关系会亲近起来。毕竟，我的朋友圈每天飘满他“恋爱的传闻”。后来我也只在工作场合见过他几次，他每天不是在秀恩爱，就是在去秀恩爱的路上。

他的恋情太甜腻，付出型人格的他几乎将另一半捧在手心里宠。

作为一个置身社会的成年人，每天将自己的感情生活大张旗鼓地公之于众。说实话，还挺幼稚的。

幼稚归幼稚，可试问哪个女孩子不想被男人如此高调的宠爱？

日有所思，夜有所梦。我居然真的梦见他成了我的男朋友。一觉醒来，发现他一直是别人的，甚是罪恶。只当自己发神经，这事很快过去了。

工作很忙，我也有恋人。直到我分手，他也分手。

3.

一天夜里睡不着觉，想要找部电影来看，可又不想自己一个人看。正好看到他发朋友圈，抖了条消息过去，将曾经梦见他的事，说漏嘴了。

我说我想看电影，他说他也想。他还信誓旦旦打包票说，他是找资源的小能手。

于是，我们挑了一部《Her》。一个离异的中年男子爱上AI的故事。他们隔着屏幕调情，心灵相通，并做了那档子事，可以说是达到灵肉合一的境界了。

我们约定同一时间打开播放器，一边看一边讨论剧情。约过很多次会，形式多种多样，倒是第一次和男人在不同空间、同一时间看电影，觉得很新奇，当下就聊得很开心，快凌晨五点也迟迟不肯睡去。

我算是失恋出来疗伤吧，对路边的景致心不在焉，对结交新朋友也丝毫提不起兴趣，倒是每日想和任响煲电话粥。我要怎样他都回应我，耍白痴都行，我很放松。

他说话温温柔柔，低沉有磁性，我每日都被哄得好眠。我们天南海北地聊，大到关注时事新闻，小到吐槽自己的前任。他总说，他做好长期单身的打算了，归根结底，是因为自己不够优秀，所以谈不了稳定持久的恋爱。

对此我看法不同，总认为爱情和是否优秀无关。聊得久了，相处自然，我们好像都找到了一丝丝心动的感觉。

很久之后，我才知道，那种心动，不过是一个遇到渣女的男孩和一个遇到渣男的女孩，想要把自己也改造成为“渣”属性。我们都想做一点打破常规、突破人生局限的事。

我们不想再做受伤的那只小兽，想要成为捕捞的猎人。

4.

旅行结束之后回到上海，就见面吧。我们这样约定。

期间，他因为拍照结识了各式各样的女孩子，看到聊得来的、有一丁点好感的姑娘，也私下约她们吃饭、看电影。他逐一发照片给我，全然一副花花公子派头。

而我也配合演出，佯装出醋意十足的样子，还故意在他和姑娘看电影的时候，打爆他的电话。

路上景色美不胜收，我真是无聊透顶。越是临近回去，我们反而不太说话了。

两个成年人的恋爱，很多时候无法被喜欢和爱左右，也不是靠着喜欢和爱就能往下走的，我们开始试探彼此的底限。

其实挺多事我们都不在意的，对方今天和谁吃饭，是否夜不归宿，我们都没那么在乎。因为我们压根不在意对方。

遵照约定，回到上海。我们还是约定了见面的地点。两人均准时上了地铁。

地铁走到一半，两人的手机几乎是准时响起来。“我临时有事去不了了”。两人默契十足，给对方回一个“ok”的手势，结果收到了对方的红色感叹号。

人呐，多情是好的，会显得温柔可爱，可一旦多情到滥，就显得过分自恋还特别缺爱，其实挺狼狈的。我们都做不来这样的人。

再说了，恋爱可不是两个贼心不死的人在另一个人的眼泪里玩儿泰坦尼克号。

文/昔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