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聋鸟
聋鸟
ONE·一个
我活得内心愚笨,看上去却如此聪明
文/ONE·一个

想要摆脱平庸的日常,去过不一样的生活,去做自己想做的事情……在如今,这早已是无数年轻人的生活理念,是最“政治正确”的生活方式,没有人想要跟别人一样,都希望自己是最独特的哪一个。

而在二三十年前,人们更常用的一句话是,“出头的椽子先烂”,只不过在当时依然有年轻人顶着被人说“坏”“不本分”的风险,执着的追求着自己想要的生活,比如如今的“中国十佳女诗人”“中国当代最优秀的女诗人”翟永明。

受著名作家、编剧姐姐莫然的影响,翟永明中学时就写了很多古体诗词,下乡两年又写了几十首,包括自己画的配图,可惜已全部遗失。

1977年翟永明进入西南技术物理所工作,单位有很好的电教设备,她看了大量西方电影,对色彩、造型、域度等视觉元素也逐渐敏感起来。

作为最后一批工农兵学员,她上了成都电讯工程学院,跟文艺毫不相关——她不喜欢;毕业后分配到物理研究所,对这份工作——她也不喜欢。

那时的翟永明二十岁出头,写诗、倾心艺术,要求自由的生活,作为单位里第一个穿牛仔裤的人,周围的人觉得她有点“坏”,不本分;她在文学杂志上发表诗歌拿了稿费,又被人视为不务正业、在外面挣钱。

终于,翟永明在1986年底辞职了,离开了福利待遇都很好的部级单位,周围的人都觉得她疯了。但翟永明自己知道,这种严谨的科研单位并不适合她,她只觉得压抑。

1990年翟永明去到了美国,在美国一年半的时间里,她处于一种迷茫状态,不知道该干什么,也不知道是不是应该留下来。如果要呆下去,她就得放弃写作,去努力学英语,努力拿学位,努力找工作,最后她还是选择了回国。

回国后的她并开始考虑写一些诗歌之外的东西,1996年,翟永明出版了第一本散文集《纸上建筑》,1998年,又在玉林西路开了一家名叫“白夜”的酒吧。

“对于我来说,一个自由、散漫、无拘无束,能挣点生活费又不影响写作的职业,是我一直向往的。‘白夜’就这样呼之欲出。”

因为长期没有固定和安稳的工作,翟永明开酒吧的初衷是为了生计。但“生计”并没迫使她一定就得像其它酒吧那样灯红酒绿,哪怕生意不好,依然故我,不妥协,不迎合,坚持将白夜开成一个文化型酒吧。

白夜借酒精和文学艺术,把人们最自然的一面、最真实的一面完全地释放出来。

“十年过去了,我没能像村上春树那样,靠在酒吧写作赚了钱又卖掉酒吧,去专业写作。也不能像波伏瓦那样,在酒吧清谈时埋头在咖啡桌旁,写出一本又一本等身著作。而是骂骂咧咧厌倦又和好,和好又厌倦地与‘白夜’纠缠不休。”

2011年,翟永明获意大利Ceppo Pistoia国际文学奖,评委会主席称翟永明为“当今国际最伟大的诗人之一”。

1、在古代 

在古代,我只能这样

给你写信并不知道 

我们下一次

会在哪里见面

现在我往你的邮箱 

灌满了群星它们都是五笔字形

它们站起来为你奔跑 

它们停泊在天上的某处

我并不关心

在古代青山严格地存在 

当绿水醉倒在他的脚下

我们只不过抱一抱拳

彼此 就知道后会有期

现在,你在天上飞來飞去

群星满天跑碰到你就像碰到疼处

它们像无数的补丁去堵截 

一个蓝色屏幕它们并不歇斯底里

在古代人们要写多少首诗?

才能变成劳山道士穿过墙 

穿过空气再穿过一杯竹叶青

抓住你更多的時候 

他们头破血流倒地不起 

现在你正拨一个手机号码

它发送上万种味道

它灌入了某个人的体香

当某个部位颤抖全世界都颤抖 

在古代我们并不这样 

我们只是并肩策马走过十里地 

当耳环叮当作响你微微一笑 

低头间我们又走了几十里地

2、给我爱情 我就爱他

很多的病很多的醉里

我选择它

美丽的毒看看你

就要给我临终的辉煌

有些人非得要把酒

酹向四面八方

有些人集中为入喉的一口

他们都心旷神怡

他们都享受

美丽的毒就是你的醉意

达不到的地方

就是你无论如何帮助自已

也需要别人的地方

就是你拼命治疗

也会让你痛一痛的地方

它就是一步一回首的危险

它就是灵魂缠绕的酷刑

它就是我们尽情地煎

充分地抹上蜜糖

最后一口吞掉泻完的甜点

给我爱情 我就爱他

犹如给我花 我就香

给我夏天 我就明亮

去动人 或去疯癫吧

去灌溉 或去死吧

它们都是望天收

3、独白

我,一个狂想,充满深渊的魅力

偶然被你诞生。泥土和天空

二者合一,你把我叫作女人

并强化了我的身体

我是软得像水的白色羽毛体

你把我捧在手上,我就容纳这个世界

穿着肉体凡胎,在阳光下

我是如此眩目,是你难以置信

我是最温柔最懂事的女人

看穿一切却愿分担一切

渴望一个冬天,一个巨大的黑夜

以心为界,我想握住你的手

但在你的面前我的姿态就是一种惨败

当你走时,我的痛苦

要把我的心从口中呕出

用爱杀死你,这是谁的禁忌?

太阳为全世界升起!我只为了你

以最仇恨的柔情蜜意贯注你全身

从脚至顶,我有我的方式

一片呼救声,灵魂也能伸出手?

大海作为我的血液就能把我

高举到落日脚下,有谁记得我?

但我所记得的,绝不仅仅是一生

4、七月

从此夏天被七月占据

从此忍耐成为信仰

从此我举起一个沉重的天空

把背朝向太阳

你是一个不被理解的季节

只有我在死亡的怀中发现隐秘

我微笑是因为还有最后的黑夜

我笑是我留在世界上的权利

而今那只手还悬在我的头顶

是怎样的一只眼睛啊让我看见

一切方式现已不存

七月将是又一次死亡

夏天是它最适合的季节

我生来是一只鸟,只死于天空

你是侵犯我栖身之地的阴影

用人类的唯一手段你使我沉默不语

我生来不曾有过如此的深情

如此温存,我是一滴渺小的泪珠

吞下太阳,为了结束自己才成熟

因此我的心无懈可击

难道我曾是留在自己心中的黑夜吗?

从落日的影子里我感觉到

肉体隐藏在你的内部,自始至终

因此你是浇注在我身上的不幸

七月你裹着露珠和尘埃熟睡

但有谁知道你的骸骨以何等的重量

在黄昏时期待

5、秋天

你抚摸了我

我早已忘记

在秋天,空气中有丰盛的血液

一只鸟和我同时旋转

正午的光突然倾泻

倒在我的怀抱

我没有别的天空像这样出其不意

仰面朝向一个太阳

或者发抖,想着柔软的片刻

树都默默无声,静静如吻

如无力的表情假装成柔顺

羊齿植物把绿色汁液喷射天空

二叶草的芬芳使我作呕

秋叶飘在脸颊上

一片已尝到甜蜜的叶子睥睨一切

现在才是另一只手出现的时候

像种种念头,最后有不可企及的疼痛

我微笑像一座废墟,被光穿透

炎热使我闭上眼睛等待再—次风暴

声音、皮肤、流言

每个人都有无法挽回的黑暗

它们就在你的手上

你抚摸了我

你早已忘记

6、母亲

无力到达的地方太多了,脚在疼痛,母亲,你没有

教会我在贪婪的朝霞中染上古老的哀愁。我的心只像你

你是我的母亲,我甚至是你的血液在黎明流出的

血泊中使你惊讶地看到你自己,你使我醒来

听到这世界的声音,你让我生下来,你让我与不幸构成

这世界的可怕的双胞胎。多年来,我已记不得今夜的哭声

那使你受孕的光芒,来得多么遥远,多么可疑,站在生与死

之间,你的眼睛拥有黑暗而进入脚底的阴影何等沉重

在你怀抱之中,我曾露出谜底似的笑容,有谁知道

你让我以童贞方式领悟一切,但我却无动于衷

我把这世界当作处女,难道我对着你发出的

爽朗的笑声没有燃烧起足够的夏季吗?没有?

我被遗弃在世上,只身一人,太阳的光线悲哀地

笼罩着我,当你俯身世界时是否知道你遗落了什么?

岁月把我放在磨子里,让我亲眼看见自己被碾碎

呵,母亲,当我终于变得沉默,你是否为之欣喜

没有人知道我是怎样不着边际地爱你,这秘密

来自你的一部分,我的眼睛像两个伤口痛苦地望着你

活着为了活着,我自取灭亡,以对抗亘古已久的爱

一块石头被抛弃,直到像骨髓一样风干,这世界

有了孤儿,使一切祝福暴露无遗,然而谁最清楚

凡在母亲手上站过的人,终会因诞生而死去

7、重逢

第一次

我看见你——

走出我十五年的想象

走出冰冷的机场大门

普普通通的脸上

冒着一冬天的热气

有人在叭啦叭啦按着快门

我们在热气中拥抱小心谨慎 

空气意味深长

冷得像刚痊愈的心理创伤

我把手伸向你

我当你是一个病人

我搀扶你

为我的强壮而感激涕零

这是最冷的一天

忧伤像光线落在我身上

照亮这彻骨之冷

我注视你看见遥远的一天 

比今天更冷我来自南方 

带着新鲜的南方的热气

第二次

我看见你——

走出地铁湿漉漉的咽喉

走出一个多年的隧道

一股强有力的风

卷起了你的中国风衣

我看见你幼年的衣袖

渗出一块块绿

你眯缝的双眼

在氧气和烟味中辨认

对于幼年的一切

我记得多么清楚

清楚得像你胸前的一颗纽扣

总在拉紧我的视线

我们青梅竹马无法说出 

那使我们从小相爱的各种事物

如今又集中到一个陌生城市

全然无关的各色人种

挽紧你的手慢慢地走 

满城的汽车从身旁驶过

旧日的病不再疼痛

旧日的苦

已反复咀嚼成一种圆熟

第三次

我看见你——

我看你还是幼年的你 

我看我已不再是从前的我

幼年的我麦田里的我 

掀连枷的我雀斑脸的我 

如今意志衰落的我

坐在咖啡馆里

已经不习惯握你的手

把你的拉响手风琴的指头

习惯地含在口中

从未年轻过的我老得多么快

很难拉回时间的速度

一根指头悄悄拨弄唱针 

餐馆老板放上一张密纹唱片

从未老过的你的手依然年轻

在桌上击叩再难叩出那 

又轻又痛的火苗

为我点燃一支廉价香烟

你又在高谈阔论口沫四溅 

我寂寞的心慢慢淹入一杯黑色咖啡

第四次

我看见你——

在桌子对面

慢慢展开一封信长长的信 

一生的信

长得像电脑里吐出来的

没完没了的亚光纸

你慢慢地读出字正腔圆

我听到家乡的奇怪语言

玉米粒般脱落

那一个一个的字

脱自黑色墨水笔的笔端

每一个小小的字散落空中 

像我们小小的家乡小镇

散落在整版大地图中的

哪一个角落?

我想在每一个字里深入

但每个字都仿佛是重重的一拳

击倒了嘹亮的记忆

正在过去的是什么?

已经消失的是什么?

空气中散布的一些字

小小的蜘蛛织成的网

炫耀什么?

你还未看见?你已落入其中

第五次

我看见你——

在地球上奔跑

从这一端到那一端

你躬着身撒开腿 

你总是跑得一帆风顺

只要你跑

速度就抓住你

运动的感觉就抓住你

无人知悉的方向就抓住你

在你身旁轻柔走过的脚

不能刹住你

你眼中生命的消失

也不能刹住你

你跑;

快得像一声呼啸

快得像光线

快得像孩子滚动的铁环

快得没有时间无踪无影 

快得不能再快

快得让我内心发疹

快得像布罗茨基的黑马

接近营地可无论多快 

你已追不上骑手

第六次

我看见你——

没命的笑牙齿明晃晃 

在一盏路灯下爆发

不似我喜欢的

浑浊的、酸楚的低音

你大踏步走在公路上

小腿坚定

你要一步走到天上

慢慢地我倒退回我的玉米田

我缓缓走进那一亩二分自留地

掐指算算天气

关注我俩的收成

和老去的影子作伴

却越来越喜欢

这生命无用的感觉

(所有去过的仿佛没去

所有得到的从未得到)

不再问你:“要什么?”

也不再问自己:“去哪里?”

满城灯火突然出现

又退向很远我仍停留在 

那个路口并不凄凉 

现在减少出门 

不再看日历

忘记死亡这回事

天空越来越高

高过昨天的一切

我活得内心愚笨

看上去却如此聪明

8、关于不可能的爱情、回忆与时间

欧阳坐在他的屏风前

固定一个深思熟虑的角落

他的嘴在笔墨的折打下呻吟

延长了那些有价值的废话

“晚饭大都是我亲自掌厨”

玛利亚在一旁解释

谈论一艘黄昏时的驳船

销魂的东方植物

神色不变地在房间里

冉冉冒烟

“还是让我回到过去

聊天、读书、写作

虚度一生……”

虚度多么好,把一切替代

下午五点  另一个人

穿过污秽的街道去买报

他关注一个遥远国度的趣事栏

我们来到一个陌生的冬天

街道满是死去的腊梅的芬芳

欧阳停下来找寻身后的影子

迷途的爱从背后砸来

又像黑夜的拳头

谁也无法接住它

“从前,我们来到一个沟壑

我们三人结伴备尝艰辛

一棵老迈的树下

我初次接吻然后

我们追赶一段吃苦的路程”

这是你的回忆

一些冷静的激情

甲虫在期待一间老屋

日月也有毁灭的痕迹

我们失去的影子赤身裸体

委身于一朵花到另一朵花

“回忆渐渐多于展望

盯着尽头的眼睛

真的能返回所来之处吗?”

这是你的信在回忆

不可能的爱情

为一生所浪费

“我的女友天生爱她的敌人

我的男友也受冷淡的生锈的面孔

而我爱一个倒霉的痉挛的灵魂

在我童年  为我擦干眼泪。”

下午五点  另一个人

来到红色快餐店吃午饭

一些陌生的语言

折磨他另一层次的孤单

在苦恼的地铁站

玛利亚耸成一小块暗礁

欧阳固定在他的角落

对付他个人的忧患

月亮始终是我们

清白生命中盈缺的暗示

圆了一个中秋

又圆了一些不可能的爱情

回忆和时间

9、憧憬

我在何处显现?水里认不出

自己的脸,人们—个接一个走过去

夏天此起彼伏地坠落

仿照这无声无响的恐怖

我的爱人我像露水般扩大我的感觉

所有的天空在冷笑

没有任何女人能逃脱

我已习惯在夜里学习月亮的微笑方式

在此地或者彼地,因为我是

受梦魇憧憬的土壤

我在何处形成?夕阳落下

敲打黑暗,我仍是痛苦的中心

影子在阳光下竖立起各种姿态

没有杀人者,也没有幸免者

这片天空把最初的肋骨

排列成星星的距离

我的爱人,难道我眼中的暴风雨

不能使你为我而流的血返回自身

创造奇迹?

我是这佯小,这样依赖于你

但在某一天,我的尺度

将与天上的阴影重合,使你惊讶不已

责任编辑:山山 sunshen@wufazhuce.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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