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次上去看日出么?”三塔大本营里那个棕色头发的小伙子用异域口音的英语询问我。
“还没决定。”我无奈地耸了耸肩。
“别太认真,玩得开心点。”他像是在安慰,这里是离百内塔最近的营地,或许是每次走到大本营就不再前进登顶这件事,让他记住了我。
从大本营上去就是Las Torres del Paine,俗称百内塔,智利百内国家公园最具标志性的景点,因地处高纬一年能看到日出的机会并不多。
这是我第三次漂洋过海地来智利,只是因为三年前我和另一个女人约定要来这里看日出,而这之前我连续来了两年都没有遇到她。
我和她萍水相逢,没有留下任何联络方式,甚至不知道彼此的名字,这个世界太大了,要找到她如同大海捞针。而我们之间仅有的缘分,就是约定“去百内塔看日出”。
2012年4月 京都
这是我来京都的第六天,逛寺庙逛到脚底起了泡,索性扔掉攻略,窝在酒店里发呆。
随手拿了本书去酒店大堂晒太阳,书还没翻几页,一个女服务员走到我身边,她有礼貌地问我能否移步到靠窗的那片区域休息,大堂这里要做清洁了。
我起身抱着书端起咖啡准备离开,她又叫住我,“您能帮我转告下那位女士么?她也来自中国。”
我朝她手指的方向看去,不远处坐着一位短发的姑娘,背对着我们,才发现原来酒店里这么冷清,大堂里只有我和她两位客人。
“我们……可以去落地窗那坐一下么?”那是我们的第一句对话,“这里要做清洁了,服务员让我帮忙沟通一下。”我解释道。
“嗯。”她没多说什么,起身随我来到落地窗前,那里有两个蒲团,我们面对面坐下。
或许是窗前明亮了许多,我才看清她的长相,没有化妆,右眼角下有一颗浅浅的痣,很普通的姑娘,和我一样普通的那种。
“日本人很奇怪,他们喜欢看花落。”很温柔的声音从对面传过来。
“啊?”我不太确定她在跟我说话,也望向窗外,园子里有两颗开得正旺的樱花树。
“我们总欣赏花开,恨不得四季花开。”她又柔柔的说了一句。
我回过神,看向她:“是吗?”我第一次听人这样总结两国审美的差异。“嗯……我们有时也看凋落的景色,只不过,是看落叶罢了。”
“死如秋叶般静美。”她也看向我回应道。
我点了点头,发现她手边没有饮品:“你要喝些什么吗?”
“不了,一会就退房了。”她看了看手表,我们能聊天的时间并不多。
“人年轻的时候好似花开,总觉得这一刻不如上一刻旺盛。”我卖弄了一句,对着面前的陌生人。
她若有所思:“我感觉自己在衰落……”
“那说明还年轻呀!”京都是个容易让人伤感的地方。
她收回那外露的一丝情绪,玩笑道:“喜欢看花落的民族正在走向衰老喽?”
“对呀。”那年中日关系正紧张,再加上前一年的地震,虽是樱花季但来这旅游的国人并不多。
她低头浅笑,瞟见我放在桌上的书:“太宰治?”
“嗯,他的第一本小说集。”我也看了看手边那本《晚年》。
“写的好么?”她问道。
“那时他还年轻吧,思想支离破碎,精神极不安宁。”我想了想形容道。“不过也有一些佳句。”
“比如呢?”她继续问。
“比如……”我翻开书,“比如这句,我本想这个冬日就死去的,可最近拿到一套鼠灰色细条纹的麻质和服,是适合夏天穿的和服,所以我还是先活到夏天吧。”我读完自顾笑了起来,“听上去是不是有点顽皮?”
她没有回答,又望向窗外,好似在思索着什么,或许她并不觉得太宰治是顽皮的。
这倒是让我有些尴尬,“你下一站去哪呢?”我换了个话题。
她依旧望着窗外:“东京。”
“那挺好的。”我不知再说些什么,低下头继续翻书。
“你呢?”过了好一会儿,她反问回来。
“嗯?”我总是跟不上她思维的节奏,“你是说去哪吗?大阪,明天下午的飞机回国。”
“那不能一起了。”她礼貌性地回了一句。
“没关系,下次吧。”我说了客套话。
“下次?”她疑问着,是呀,互不认识又怎么会有下次呢。
“或许能再遇到呢……”没办法,我补救了一句。
她笑了笑,又低头看了看表:“我要回房收拾行李了。”
她离去后,我望着窗外那两颗相依的樱花树发呆,虽然隔着玻璃,但还是觉得那樱花会忽得飘进来,落在我的书上,“若它不落下,你又怎会注意它的美呢?”我心里默念着。
没多久她拉着行李箱又回到我面前:“不如,下次一起吧。”
我抬头望着她,没听懂她的话。
“明年你想去哪里旅行?”
“大理。”我随口说道,那几年民谣里总唱着大理。
“很多人去那。”她听了有点犹豫。
“嗯,但再不去只会人越来越多。”我解释道。
“那就大理。”她掏出手机翻查着,又弯下腰把手机放在桌上给我看,“你觉得这家客栈怎么样?在双廊。”她低头时掖在耳后的发丝滑下挡在我面前。
“可以呀。”我什么信息都没看到但还是答应了。
“九月去你可以么?避过暑假。”她起身问道。
“可以,如果躲过世界末日的话。”
她笑,又弯下腰:“2013年9月20日,这里见了。”随手把那家客栈的名字和电话写在了我手边的纸巾上。互道了再见,她便离开了。
在“世界末日”那一年,我和一个陌生的女人有了一个关于旅行的约定。对方叫什么,哪里人,联系方式,对于我们来说好像一点都不重要,重要的是,还能否再遇见。
2013年9月20日 大理
后来的一整年我都记挂着这事,它对于我平淡的生活来说太疯狂了,陌生人、口头约定、旅行、大理这些词叠加在一起好似一场电影。
那年去双廊并不轻松,我请了年假从北京飞到昆明又坐了一晚的火车,才见到心心念念的洱海,也终于在9月20日这天如约赶到双廊的那家客栈。
我边办理入住,边跟老板打听,“呃……有没有一个和我差不多大的姑娘今天办理入住?不不,这两天里。”我不知该怎么形容她,只记得她眼角下有一颗浅浅的痣。
老板把身份证还给我:“她姓什么?”
“我不知道……”我的确不知道,也没有更多的信息可以提供,那一刻突然有些失落,我这是在干什么,甚至开始怀疑去年在京都的那次见面是我臆想出来的。
看我有些窘迫,老板安慰道:“我这就五间房,要找人也好找。”
“算了,我还不确定她来不来。”我把证件收好,皱了眉。
“你是在找我么?”一个柔柔的声音从后面传来。
我回头,是她!是她。我冲她笑,她也冲我笑。
“我昨天到的。”她的头发长了些,刚好可以扎一个马尾。
“我以为……”我们同时说道,又笑了笑。
“我以为你不会来。”她让我先说。
“那你还是来了?”
我有些不好意思:“我本来,也很想来大理玩的。”
“你好,陌生人。”
“你好。”我们握了手,第一次。
放下行礼后,我们一起去泡了温泉,来缓解路途的疲劳。
“我一路都很担心,怕你不会来,如果是那样我可能会失望很久。好不容易躲过了世界末日。”隔着泉水涌上来的雾气,我又重复了自己的担忧。
“怕你失望,所以我就来了。”
“那……那明年我们去哪里?”问完之后,我觉得自己是有些着急了。“大理是我想来的,那你想去哪里呢?”
“你心里最向往的旅行是怎样的?”她没回答,又反问回来。
我想了想回道:“在最热的时候去赤道,最冷的时候去北极。”人们总喜欢在冬天逃到热带寻找温暖,在夏天跑去北方避暑,我觉得那是违背自然规律的旅行。
“嗯。”她好像是明白了我的意思,“那我们明年八月底去漠河吧。”她还是没听明白。
“啊?”我有些不理解。
“在夏天看雪,也很过瘾的。”她讲给我听。“试一下啦。”
她或许是南方人吧,其实雪对于我们北方人并不稀奇,不过她喜欢就好,我也喜欢这种带着约定的旅行,觉得被人惦念着,没有被辜负。“好吧,希望到时下大大的雪。”
“不要大到封路就好。”她咯咯地笑了起来。
“别总设想没发生的坏结果,或许我们到了就开始下雪呢。”温泉的蒸汽弄湿了我的眼睛,忽然觉得大理在下大雪。
“嗯。那下次就在漠河县火车站见吧。2014年8月31日。”还是她先做了决定。
“好,下次我等你。”不知为何我总觉得她是期待着下一次的旅行。
在大理我们玩的很开心,骑车沿着洱海环行,在古城里一路吃吃喝喝,听陌生人讲着故事。但有一件事我们始终保持着高度一致的默契,不去试图了解对方的任何信息。
大理之行结束了,我们依旧不认识对方。
2014年8月31日 漠河
我在漠河县火车站等她,这里并没有想象中的冷,也没有下大大的雪,天晴得很好。她从出站口朝我走过来,头发又长了一些,人也清瘦了一些。我朝她打招呼,她看见我,挤出一个笑容。
或许是因为没有下雪吧,让她失望了。
“好久不见。”
“好久不见。”
“知道你一定会来。”我接过她的箱子,这次我没有想过她不会来。
她又笑了笑:“你住哪里?”
“我在县城里定了酒店。”
“去你住的那里吧。”感觉她来得匆忙。
她开好房间放下行礼,我们一起去吃了酸菜火锅。“没有下雪,你不开心?”
“也不是,没想到漠河这么远,路上有些辛苦。”她回道。
“你这次待多久?”我小心翼翼的问道。
“我时间比较自由,随你吧。”
“那好呀,我可以停留一周。”我高兴地放下筷子,“虽然没有下雪,但晚上的星星还是很好看的,说不定还能看个日出。”
在漠河那几天具体是怎么过的我记不太清了,总之是没有下雪,一片都没有。我们在中华街从上走到下,又从下走到上,没有太多言语。那里的夜晚很短,要离开的前一晚我们一起看了星星。
“什么情况下你不会来赴约呢?”我望着天空,冷得缩在羽绒服里发抖。
“结婚了吧。”她说话时哈出寒气。有了家庭事情会多一些,也少了一份说走就走的自由。
“那真不希望你结婚。”我冷到开始说胡话。
“不会那么快的。”她搂过我,两个人挤在一起暖和一些。
“要看日出么?”我问道。
“好。反正再等一会天就亮了。”
我们不再说话,靠在一起等着日出。
看着太阳一点一点把天际线染红,明明是日出心里却莫名觉得伤感,或许是又要离别了。
“你知道百内塔吗?”她忽然问道。
“不……不知道。”我从来没听说过,“什么样的塔?”
“在智利,有个百内国家公园,我在一本摄影杂志上见过三塔的照片,一张是日出前,另一张是日出时,拍摄时间相差半个小时,三座山峰由冰冷的蓝色变成了耀眼的红色。”她讲给我听,我也猜到了下次旅行的地点。
“我们明年去那里看日出吧。”她望着天边说道。
“南美……”我从未想过的地方。
“嗯。一片被模糊掉的大陆,但不应该的,只有去过才知道它是真实存在的。”
“那我们,在国内集合一起出发吗?”她说的那个地方太远太陌生了,我不觉得我们会这么容易就找到彼此。
“不,”她看向我,“我们在三塔大本营见,那离三塔峰很近了,2015年12月12日。”
“你是去过么?”她能描述出那么确切的地点。
“没有。”她眼神清澈,“我没有飞出过亚洲。”
我不知再说什么好,也不太敢轻易答应下来,南美,智利,徒步,登山,我有点怕自己做不到。
“那个……能问……”那一刻我想知道她是谁。
“你不必问。”我还没问出口,她就打断了我。她是知道的,她知道我想问什么。
第一次觉得这个游戏有些冒险,不再那么好玩了,若在那神秘的国度错过了,我们的缘分也就尽了。
“你怕了?”她问道。
“不怕。”我嘴硬,不就是飞30个小时么?不就是深山老林么?不就是一片未知的大陆么?我赌气般回道,“2015年12月12日三塔大本营见,我们再去看一次日出。”
她笑了起来,眼波里流淌着漠河的日出,好像是那些天里最开心的笑容,她又搂了搂我的肩,比上次用力了一些。
2016年12月13日 百内国家公园
怎么来形容我的心情呢,失落、忐忑、无奈,甚至还夹杂着些许愤怒。
是的,今年的12月12日也已经过去了,她又没有出现,我缩在自己的帐篷里为她编了无数个不来赴约的理由。
前年离开漠河回到北京后,我把这远行的约定当了真。2015年我跟公司申请了十天的年假,从北京飞到布宜诺斯艾利斯,再搭小飞机去往阿根廷南部转乘长途大巴,跨过阿根廷与智利的国境,来到纳塔莱斯港,进入百内国家公园,我无心看风景,背着沉重的登山包直奔三塔大本营。
我觉得既然我能做到,那她也一定能够如约赶来,但我高估了陌生人之间的口头约定,那天她没有来,我在离百内塔只有一小时路程的大本营等了她四天。
几次有背包客邀请我一起去看日出,我都谢绝了,我来这里是为了跟她一起看“百内塔日出”,如果不是对的人,我宁愿就这样了。
小木屋的异国小伙说我很酷,因为从没有人把大本营当作来此的目的地。
2017年12月12日 百内国家公园
一切都无所谓了,来之前我做好了依旧见不到她的准备,但还是背起了行囊。在过去的一年里我辞去了工作,花光了大部分积蓄,从加勒比海开始,沿着安第斯山脉向南来到德雷克海峡,穿越了整个南美,它对于我来说不再是一片模糊的大陆,它真真实实地存在着,它热情又冷酷,壮丽又荒凉,它一遍又一遍地涤荡着我的灵魂。
终于,我又走到了它的终点站“三塔大本营”,谢谢你陌生人,如果没有你,也不会有现在的我,这次我为我自己而来。想到这里,我又结结实实的咬了一口手中的面包,痛快的咀嚼着。
“能和你借宿一晚吗?”身后悠悠传来一句中文,我愣住没敢转身。
“Las Torres酒店客满了,我没有在补给站买到帐篷……”柔柔的声音,太久了,我不确定是她吗。
我停下咀嚼,缓缓地转过身,那人右眼角下有一颗浅浅的痣。
“好久不见。”她又剪回了短发,如同在京都初见时。
“嗯嗯嗯……”讨厌,我嘴里塞满了面包,不停冲她点着头。
我们沿着河岸一直向上游走去,“我的帐篷在那儿,蓝色的。”我指给她看。我接过她的背包,并不是专业的登山包,很轻,感觉她是来爬香山的。
脑子里一片空白,帮她收拾好,我又回小木屋借了睡袋,并对棕色头发的小伙子说:“我明早要去三塔看日出了!”
“Have a nice trip.”我们击了掌,他知道我一直在等这一天。
相逢的这一晚,她没有解释任何事情,我也没有问她发生了什么,我只关心明早能否看到日出。
2017年12月13日 三塔大本营
早上四点我们做好登山准备,出了帐篷才发现外面飘着小雨,头顶上有黑黢黢的云。我担忧起来:“不知何时能晴天。”
“没关系,我们上去看看吧。”她安慰道。
我们冒着雨往山上走去。“知道三年前我为什么约你来这吗?”看来她准备告诉我一切了。
我摇了摇头。
“因为我觉得你,不会来。”她低声说道。
“这是我第三年来这了。”我抹去脸上的雨水,“但没上来看过日出……”
“对不起,害你跑了这么远,又等了这么久。”她道了歉,“你要听我的故事么?”
“你说过要是结婚了就不会再来赴约,所以没关系。”这是我替她想到的理由。
她停下脚步,认真地冲我摇了摇头:“我没有结婚。还记得在京都的时候吗?那时候我有想过了却余生。”
我转身望向她,我不太确定她说的“了却余生”是什么意思。
她点了点头,像是在跟我确认,“七年前吧,我那会儿情绪出了问题,我很努力地想走出来,但两年过去了,身体里的那条黑狗吞噬了我,好辛苦呀。”她说着叹了口气。
“所以日本的旅行是……”我问得小心翼翼。
“死亡之旅。”她眨了眨眼回道,“从九州岛一路向北,北海道是终点。反正是末日年,一切都规划好了,但中间出了意外。”
“意外?”
“在京都遇见你是意外,你对我读了太宰治也是意外,我那时想或许我可以等等,不那么着急去凋落,冲动下跟你做了旅行的约定。”
她的话震撼到了我,原来无意间说过的话真的可以改变一个人,我曾不自知地救了一个人。
“因为很小的期待,我熬过了世界末日,又活了一年。”
爬过一段路,我大口喘着粗气,因为后怕,“如果我没去赴约……”我不太敢往下想。
“谢谢你去了,又答应我去漠河,就这样我又熬过一年。”
“但你那时状态已经不好了,对么?”我想起在漠河时的她。
“嗯,我觉得自己可能无法再继续了,所以我说了这个地方,这个遥远到我们想想都觉得不可思议的地方。”现在她正一步步地走在这片大陆上。
“你还是来了,不是么?”路很滑,我几次想拉她的手。
“是的,我死过了一次了,醒来之后躺在冰冷的病床上,周围没有一个人,猛地觉得就这样结束太不值得了,也只是跟那条黑狗同归于尽了。身体恢复了以后,我开始寻求医生的帮助,直到今年情况开始好转,我开始和那条黑狗和解了。我想着我还有一个约定要去履行。”
见我皱了眉,她继续道:“这是一个开始,不会是结束。说说你吧,如果我今年依旧没来呢?”
“留下来在大本营做义工喽。”她对她说。
她笑了:“真的?”
“真的!”我自己也笑了笑,“因为这个约定,我连工作都丢了……不过也拥有了小麦色的皮肤和一些肌肉。”
也就是说话间,三塔峰忽得出现在眼前,乌云下它仿佛一大块青金石,我们在湖边停下,静静地望着它。
“雨会停吗?”她望了望天空。
“等等看,这里好美呀。”原来心心念念的地方美过我见过的任何一座山峰,幸好没有再错过。
周围异常的宁静只偶尔有鸟叫声。“它让我觉得自己无比渺小,就好像这个世界有没有我都无所谓。”她哽咽着说道。
“可你的世界不能没有你。”我认真地回应她,“忘掉那些樱花、落叶以及没有下的雪吧,美好的东西从来不会寻求关注。”
她深吸了一口气,“嗯!”她又望向远方,“你看!那是有一些光么?”
“要晴天了。”那片云正在散去。
我们不再说话,连呼吸都变得小心翼翼,生怕太阳发现我们此刻的窥视。终于,三塔从幽蓝变成灰白,变成金黄,再变成橙色,最后三座挺立的山峰被阳光映得火红。周围的氛围有些肃穆,所有旅客都在静候它的下一刻变化。
我转过身子,拉过她,面对面看着彼此,太阳在我的眼睛里留下了光,我再看她时是一片朦胧的红色,“你好,我叫许仁,今年31岁。”我郑重其事的跟她介绍自己,“我把我的名字托付给你,它想被这个世界的人记得,请你一定要保管好。”她认识了我。
“许仁”,她微笑着喊了我的名字,百内塔这座安第斯山脉最年轻的山峰,在她身后坚挺的屹立着,我知道她不会再倒下。
“许仁,下次我们去哪里?”
文/即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