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远辰
未收录的单曲
王秋璎
愿我这漫长渺小人生,不负你每个光辉时分
文/王秋璎

1.

都说职场如战场,在我经历过暗黑型人格、经历过社会哥们姐们分分钟用实际行动告诉我生存法则是“利己主义”至上之后,我一度觉得“吸引力法则”和“得道多助失道寡助”这两个美好的概念只存在于书本里。

直到我遇到陈辰。

陈辰是一个网络电影导演,我们相识于一家电影制作公司。他的微信昵称就叫“二陈”,所以在拍摄现场我经常听到别人二陈二陈地叫他,带点调侃,也满是尊敬。

他是一个做什么都很认真的人,修改剧本的活儿落在他头上,和广告商对接的工作落在他头上,盯后期还是落在他头上。

他还是业内出了名的“私活大王”,每天只睡两小时也不会觉得困,还能骑着摩托车嗖嗖迎着风从五环外奔到二环内来上班。一边推着车往地下车库走一边握着手机打开wps改剧本,改到兴头上回头兴致勃勃问同事觉得怎么样,大家都为他的敬业精神感到叹服。

关于陈辰的故事我听过无数个版本,有的说他北电毕业,系包贝尔的同学,有的说他换过无数个女朋友,每换一个就得砸一套房在人家手里,以至于现在这么会挣钱还是负债累累。当然,听得最多的版本还是他创业失败,从个体户投身到影视业的励志故事,他现在的上司是他从前的下属。

总之,关于陈辰的故事有很多,随便拎几个出来都让我们这些平凡人和小透明心生敬畏。

2.

我从文艺电影行业转到喜剧电影行业,大家都说我说话文绉绉的,文学气息太浓,不具画面感,不接地气,理解起来费劲。恰逢那段时间公司做喜剧网络电影为主,各种搞怪无厘头,毫无逻辑可言,我可以说是从一个被上司捧在手心里的职场新秀变成职场小透明了。巨大的落差让我变得沉默寡言,我只好温温吞吞把自己手边的事做好,至于其他的,我从不多嘴。

和我一起进公司的是几个关系户,他们很快就建立了自己的社交圈,留下我自己形单影只,再加上我的上司特别喜欢抱团,且极具“男权思维”,我和一个男生同时在他手底下工作,男生随便做点什么就能让他欢欣雀跃,而我这样的小女生,需付出比他多十倍的努力才能得到一丝丝认可。

那段时间我一直活在“没人称赞你,只要说错一次,就有人指责你,所以要宁默勿躁,宁拙毋巧”的焦虑和不自信里。

小范围的跨行越是遭受打压,我就越是沉默,后来索性被派到现场去和灯光师傅打交道了。灯光师傅每天睡不醒,顶着一头常年不洗的鸡窝头,还经常手抖按错程序,为此我没少背锅挨骂。

后来我透明到什么地步呢?剧组一起订餐,经常会忘记我吃没吃饭,我跟灯光师沟通完再下楼,休息室里只剩下一堆空饭盒。

陈辰是唯一一个经常往3楼跑的人,他拍拍我的肩,“没事,有我在你不用有压力,错了我担着”。后来得知我经常吃不上饭,他索性在工作结束后,大摇大摆领着我去别的组蹭饭吃,一来二去,我们偶尔会说上几句话。                                         

陈辰特别有礼貌,很注重“交往边界”这回事,跟人相处既不会过分亲密,也不会疏离得让人不自在。

我们平时就这么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两个网络电影项目结束后,我觉得是时候调整职业方向了。一来作为团队里唯一的女同志,长期和一帮大男子主义的直男相处让我感到十分不适应,他们抠脚丫子讲荤段子时,我手足无措眼神都不懂往哪放,二来我觉得这不符合我的志向。

跟上司提离职的那会,我天真得不行,执拗得不行,为了证明自己还是有实力的,我把我过往的作品一摞摞打印出来,堆在他面前,我说我的个人道路可能和公司的发展方向不太符,我想去做点自己想做的,否则违背了我背井离乡来到一座全新城市的意义。

上司采取迂回政策,说这样吧,你文笔这么好,公司刚接了两个纪录片项目,你去做纪录片吧,写写旁白串词什么的。

那就这样吧,反正我对于下一步也还没有明确的规划,走一步是一步。

3.

我和陈辰第一次私下打交道是在一次电影首映会上,三年前我卖了一个剧本,剧本上了院线,我拿到邀请函,受邀来参加活动。说是受邀,其实连个合影的资格都没有,因为我是个枪手。制作公司生怕我一个不留神说漏嘴,让媒体和观众得知我才是真正的编剧。

我作为前来观影的人坐在观众席里,坐立难安,先是伸出脑袋左顾右盼,后来索性站到了大屏幕前面。导演和编剧站在摄像机前夸夸而谈,满面春风,我在过道里把自己的姿态站成了一颗行道树,虽表面长青,但内在早已千疮百孔、七窍流血。

作为监制朋友坐在第一排的陈辰一眼认出我,他走过来,好奇发问,你怎么在这儿?我无奈地笑笑,我要是说这剧本是我写的你信么?

陈辰二话不说,拉起我的胳膊往台上走,大家正准备合影,编剧看到我脸色都变了。陈辰搂着我对监制说,哥们儿,这姑娘是我女朋友,既然当初签保密协议了,我们今天肯定不是来闹事儿的,就是我岳父岳母吧,听说自己闺女写了院线电影给高兴坏了,冲她要合影,我们能站在角落里跟你们一块合个影吗?

监制礼貌地让身后的制作团队让出两个位置,我们一块呲牙咧嘴冲着镜头比了俩傻气的剪刀手,那是我真正意义上的第一部作品。我拍了一张合影留念,海报前的我俩在大冬天笑得满面春风。

那晚我们一起去喝酒撸串,他给我讲他的创业故事,我跟他吐槽我的职场负能量,已经喝得七荤八素的他迷迷糊糊对我说,现阶段的我们应该把精力专注在自己的作品上,不要想这些有的没的!

喝趴下之前,他还补充了一句:“我看过你的简历,看过你拍的短片,你一定会变成第二个王家卫的!”

我把他扛回我的出租屋,丢在沙发上,然后径自坐在床头发呆。

4.

从那天起,我也学着别人叫他二陈。二陈接了电影项目忙不过来的时候我去帮他写剧本,有时候是出主意,有时候是主笔。

他把我介绍给他的编剧朋友认识,逢人就说:“这是我们公司在影视行业最具天赋的唯一一个女编剧,只是别人没发现而已。”他说完这句露出一个伯乐发现千里马式的憨笑。

我寻思,怎么办呢,牛逼既然已经替我吹下了,我就玩命写呗,怎么着也不能让他丢脸。

我们入驻了一家电影公司,成立了一间小型工作室。项目一开始,我俩在小工作室里没日没夜死磕,他揣着一条新内裤和两套换洗衣裳,就驻扎在那小沙发上了,里间唯一一张木板床他让给了我,又找来不要的旧衣裳垫在底下。

意见不统一的时候两人开始吵,吵完他骑着摩托去南锣鼓巷溜达一圈,我躺在木板床上望着天花板发呆,呆发完了他拎着热气腾腾的小吃回来了,吃完我们调整思路继续说服彼此。

二陈做任何事都滴水不漏,是那种情商高、且不露痕迹的滴水不漏,就是他对你好,可能也是为了推动项目更好地往前行进,但你丝毫不会觉得不舒服,因为他把你的感受考虑得太全面了。

更重要的是,他的人品好得没话说,韧性好得不得了。他在公司怎么着也算是中层吧,公司开party,座位主次分明,同为中层的另外一个项目负责人哂笑:“哟,你坐这儿干什么?让一让去那边吧。”说着故意往老总身边蹭。那潜台词明显就是“你不配坐这儿,麻烦旁边站”,二陈和我都知道,这货野心大得很,经常背着老板查看公司员工工资单,二陈这时候只要旁敲侧击地在老总耳边说几句,保准对方下不来台。

二陈什么也没干,憨笑几声起身去拿甜点了,老总说:“二陈呐,帮我也拿一块儿呗。”对方脸色十分不好看。

5.

关于二陈的私生活,我几乎一无所知。他平时不提,也没人打听。尽管我是一个顽固的独身主义者,但有时候也禁不住想,如果能和二陈这样的人结婚,真是太幸运了。

两个人可以朝着共同的方向狂奔,再一路扶持,今天你受挫了我安慰你拥抱你,明天你碰壁了我热饭热菜给你一个归宿。这在“no money 就 no honey”的大都市已经称得上是天作之合了。

只可惜,他已经有一个这样的人了。在一次剧本策划会上,聊到主人公内心的矛盾是不是复杂的时,他拿自己举例,我就是很矛盾啊,又想赚钱买房结婚,又想当艺术片导演。

在聊到屌丝男士对嫁给土大款的前任女友的情感时,他又拿自己举例:“我前女友就因为我没钱嫁给别人了,但那段感情肯定是美好的,你是不会怨恨她的,毕竟人家在你身上付出了青春、精力和爱。”

所以二陈事业、爱情都有了,他后来也带女朋友来过工作室几次,那是一个娇小可爱的女导购,一口一个哥哥地叫他,席间贴心地给他倒热水、夹菜,二陈很受用,两人准备尽快结婚。

我们做的新电影上映,他带着他女朋友去看,我在外地。我们定了同一场次不同城市的票,分别给对方录小视频。二陈啧啧感慨:“我们总算也做了一件对得起自己的事了。”我秒回:“那可不,陈导来日方长啊,多多指教。”二陈发来一个白眼,以后你再这么跟我说话你就去死。

该怎么给二陈在我心中的位置下一个定义呢,说他是我在尘世遇到的唯一一颗璀璨星辰毫不为过,在认识他以前,无数人在用血淋淋地现实教我如何成为一个油腻的成年人。我为此一直在饱受某种价值观的摧残。我觉得世界上有好多人是靠着“不善良”“为了赚钱放弃原则”“八面玲珑”活下来的。我一直在纠结,如果我变成一个那样的人,是不是能过得更好,能更快地适应这个社会?

直到二陈出现,他告诉我原来钱还可以这么赚,油腻也多了一种新玩法,他是我见过的最酷的成年人。

而今我的心愿除了世界和平,还希望二陈能同时拥有如花美眷和金银钱财。

文/昔央

责任编辑:山山 sunshen@wufazhuce.com

作者


王秋璎
王秋璎  @王秋璎
编剧,青年作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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