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那通电话让所有的回忆和感觉扑面而来，就像压抑了很久终于落下来的暴雨，淋得我几个晚上没睡好。
 
在这通电话前我们已经很久没有联系了，分手之后彼此沉默好像是我们之间拥有的最完美的默契。以前天天二十四小时都粘着你要恨不得把天聊透的人，现在二十四个月都没有再和你有过任何交谈。哪怕这二十四个月里我总在梦里遇见你，醒过来都是无法捕捉的虚影。我用生活锁住了情绪，固执的不去联系你。

对话的开始我们保持得十分客套，这是我们之间第二完美的默契。毕竟我们还没有学会把对方当做普通朋友，也不知道怎么圆滑地相处，言语上保持适当的距离是最好不过的伪装。
你问我最近过得怎么样。那一瞬我脑海里闪过很多种回答：
“特别好。”太假。
“很糟糕。”我不想示弱。
“一般般。”明明哪里都不一般的烦闷。
最后我沉默了几秒，在电话这头捋了捋头发，说“老样子。”
老样子。还是感觉生活很忙却忙不出个什么模样，还是每天在床上辗转到三四点才能睡着，还是不动声色翻遍你的微博点赞又取消，还是自始至终的五音不全。噢，对了，还是一如既往的习惯用手捋捋头发掩饰不想被看到的情绪。

我一直埋怨自己为什么要打这通电话，我本可以让其他人与你联系的。在电话里交流工作上正儿八经的问题我一个也没听进，反而我沉默期间你跟着你电脑放的嘈杂的音乐哼了两句歌词让我心里一悸：还是和原来一样好听，或者是更好听了。
我承认有点儿想你了。
但又在心里倔强对自己说，一点点，只是一点点。
 
大学里那会儿我们弄晚会，你在舞台唱了首歌给我听，那是你特地写的。在这之前从没有人为我写过歌，你说你要是第一个，而我觉得你也是最后一个。说这话不是为了急着否认以后不会再有人对我唱歌，而是被你喜欢后，很难觉得别人那么喜欢我。你知道的，有些真挚的事物你体验过一回，其他的好像都称不上爱。
晚会后你下来问我有在台下听你唱吗，我看着认真又有些害羞的你笑了一下，答非所问：“我爱你呀。”
然后是落在嘴角的吻。
所有细节就像在眼前放映的电影，伸手触碰却全是空气。

“你什么时候和你女朋友分手呀？”你还在电话里说工作的事情，我没理由的冒出这句话。
你沉默了半天。我以为你不准备再接下去这个话题的时候，你叹了口气说：“以后的事谁知道呢。”然后你又笑了，说：“倒是你啊，哪有咒别人分手的。”
“可是你不是别人啊。”我这么想。
“来自前女友的特殊问候呀。”我这么说。

我还想打趣些什么来着？是你微博上吐槽你喜欢买鞋的习惯，还是你最近在别人动态下说的搞笑段子，或是你发的合照里你有趣的表情。我还想对你说些什么来着？是没有灯的长途车上你握住我手时的温暖，还是我们争吵那晚你吻我时的怦然心动，或是告诉你在我心里住的太久的你已经变成了我笔下的故事，变成了我身体的一部分。
反正最终我什么也没说。
我听着你说：“你拍照技术越来越好了，我结婚的时候能不能请你这位摄影师啊？”我什么也说不出口。
眼前不断闪过的是无数次嘴角的吻，是你说爱我时的眼睛，是你给过我的所有的温柔和爱意。它们似乎和你一起，都成为了我这辈子触手可及的记忆却无法触碰的虚拟。

大概是我沉默的太久，夹杂着滋滋的电流声你在那头开口：“我和她就要结婚了。”
我终于明白，很多事情都是这样，遇到了就遇到了，像百年一遇的日环食、千年一遇的流星雨。错过了固执也没有用，微薄的力量无法让虚拟的幻象成为真实。
我被困在这个冬夜里，看到我们像两株风雨后的植物，无花可果。你之于我好像越过了世界上所有意义。
 
我啪的一下挂断了电话，黑夜里所有关于你的幻象都跟着手机屏幕光的暗淡而消失。
 
胡乱抹掉自己脸上的泪水，想到了四个字：仓皇而逃。

作者介绍：
王著
学画画的，喜欢说故事的艺术生。
@-王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