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生的指明灯,是我们内心最深最深的爱

——关于《咸水鸡的滋味》

文/霈斗娜

但凡处在这个娱乐圈,只要跟吸毒、嫖娼、出轨扯上一点点关系,这个人不仅是身败名裂,还可能永无翻身之日。

有人说进过牢里的明星都可以联合起来拍一部电影,毕竟在电影行业这个题材可以说是屡试不爽。

其实坐牢本来是一件很尴尬的事情嘛,但很多片子偏偏将这种尴尬拍出了豪情壮志,拍出了旷世趣味。比如好莱坞的《肖申克救赎》,美剧《越狱》,还有港片经典《监狱风云》等。

最近台湾有一个被判刑的导演,蹲大牢还不忘拍电影这个老本行,真的说干就干。自己写剧本,找牢友当临时演员,就以监狱的牢房为背景,拍了一部短片名叫《咸水鸡的滋味》,而且还在台北电影节拿了最佳短片奖。

你可能已经满脸问号?监狱里四面都是高墙,连日常起居都要受人管制,什么时候还能拍电影了?何况这种人渣拍的电影,干嘛还要看啦。

但这部片子的来头却是十分特殊,它的出品方就是台北监狱所隶属的法务部矫正署,片头的logo给它打上了官方的烙印,说它是一部“公共教育片”也没什么不妥(想看一部充满恶霸、欺辱情节的“监狱风雨”的朋友们可以退下了)。

这部电影所讲述的,其实是监狱里真实的生活,没有庄严的腔调,没有虚假的说教,更没有夸张的人性渲染。

它更像是带着手铐写的一首诗,诗里既充满对过去的悔悟,更饱含对生命的一番热忱。

那接下来要说说本片的导演,张作骥。很多人可能根本没听过这个名字,就算有所耳闻,也多半说他是台湾文艺片导演。

早年他跟侯孝贤、杨德昌这样的大师级人物混过,后来拍的片子可以算跟他们一脉相承,但似乎一直没有引起多大的关注。

直到两年前的性侵案,掀起轩然大波,算是当时台湾娱乐界发生的最大丑闻之一。

没想到这个张作骥锒铛入狱后,将“生活就是电影”这个理念搬了进去,让整个故事平添了几分黑色荒诞的味道。

这八个主要角色的扮演者,都是监狱里的服刑人员,身上布满青色的纹身,每个人看起来都个性满满,气势非凡。

他们的日常生活,被压缩在这间封闭的牢房里,面积不足20平米,仅供他们八个人交叉平躺。

说起来,他们的日子,不过就是“等待”两个字,但就这么一个枯燥逼仄的空间里,张作骥却融入了浓郁的人情味。

电影从牢里日常的一天开始,几个场景,已经勾画出狭小却鲜明的生态圈。有人大嚼方便面,有人悠闲地下棋,有人看报纸新闻,看肥皂剧,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

台语熙熙攘攘,姿势错落有致,看起来一点也不乏闷无聊,反而很有生活气息。

对话中关于“苍蝇效应”还是“蝴蝶效应”的争论,不只是要说哲理,还暗中带出了这几个人的性格和背景。

可想而知,他们的身上个个都写满故事。如片中所说,他们各自的刑期加在一起,已经超过了一百年。

走私枪火的,抢劫的,强奸的,杀人的,无论以前干过什么惊天动地的大事,现在都只能过一种生活。

清洁是每天例行的事,不止是扫除污垢,同时也是对身心的洁净。

在这里,我们第一次全景式地看到台北监狱的日常生活。看到点名前,要先打开门口的报告灯,在里面整齐坐好,等狱警过来视察。

还有吃饭的时候,要将餐具从旁边的一个方形小孔递出去,盛好饭菜后席地围坐在一起。

只不过,说好是一部事先写好剧本,经过排演才开拍的剧情片,如果只是这种流水账,好像有点对不起观众。

所以导演在片中还藏了一条故事线。饭前,龙翔大哥接到了探视的通知,大家都觉得很好奇。原来他没什么亲人,只有一个行动不便的老妈,但也很久没来看他了。

按道理说,见到亲人应该开心才对,但回到牢房之后,龙翔却一直缄默不言,装作没事的样子。

他请大家吃咸水鸡,说是妈妈的手艺。吃完大家都说好咸好咸,只有一个人说好吃,因为他说那是妈妈的味道。

虽然在片中妈妈并没有出现,但张作骥拍这个片子,其实跟妈妈大有渊源。当时被判3年10个月刑之后,他一直不敢跟对89岁的老妈说,最后还是让他的同事告知的。

后来他妈妈只来看过他一次,但丝毫没有减少他对妈妈的思念之情,于是写了这个剧本。

但片中的龙翔却没这么幸运,原来他的妈妈查出罹患肝癌,这次可能是最后一次来看他了,要他好好照顾自己。

但作为儿子的他,却不能尽自己的孝心,守在她的身边,这种莫大的遗憾让人惋惜。

另外,片子很多细节都在表达兄弟之间的情谊。比如生活上的互相扶持,帮忙洗衣服, 互相夹菜什么的,平时有一些争吵但能够克制忍让。

当他们听说龙翔妈妈的事,还说今后如果假释能够批准,一定帮忙照顾让他不要担心。

这完全不像十恶不赦的坏人,更像铁血柔情的真汉子。或许就像旁白所说,人生中的意外,有些是冲动,有些则是命运使然。

进入了铁窗之中,付出了自由的代价,方才知晓生活的味道,才觉察到亲人的良苦用心。

那天晚上,龙翔失眠。他爬起来蹲在墙边抽烟,烟雾漂浮起来,让他想起了儿时记忆,想起跟父亲出海时捕鱼时,看到的海面上的雾气,还有等父子俩归来的母亲。

这个情景让人备受触动,原来埋藏在心底最深沉的爱,才是我们生命中的那盏明灯,指引我们走出迷雾,从混沌和灰暗中醒悟过来。

张作骥将本来藏污纳垢的地方,拍出善意和真情。他并没有要为自己辩解的意思,也不是打着官方的旗号,拼命煮鸡汤。他只是想把自己的一些经历,一些感悟传递出来。

如此的悔悟和诚意,相信他今后重出江湖的时候,仍然是一个好导演。

责任编辑:高梦苒 mengran@wufazhuce.com

作者


霈斗娜
霈斗娜  
太极拳选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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