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9年,一部又一部争气的国漫出现,大家都说,“中国动画元年真的到了”。前有狼后有虎,前是哪吒“我命由我不由天”,后是罗小黑“不再流浪”。
虽然罗小黑的抗争性和命运感不似哪吒那么强,但同样讲述的也是一个少年的成长故事。这个少年自出走寻找家园的那一刻起,就不断在拷问自己、也被别人拷问:究竟什么是好人?什么是坏人?
这其实是一个很古老的命题,木头选择将它放进动画里。
人类社会发展几千年形成了公共道德标准,符合这个标准是好人,不符合则是坏人。但大家其实都知道,好坏并不是绝对的。一个人的好坏,并非完全是其自愿、本能的自然人性所能决定的,也取决于后天环境的影响。
所谓好人、坏人的区别在不同人的心中,衡量标准也不完全相同。而好人(坏人)其性格、形式方法都是客观存在,并不因为你认为他好,他就真的好了,反之亦然。所以,好人坏人的分别,只不过是存在于别人心中的分别。
我们唯一能实现的,就是去做自己认为好的事,对的事。
这是导演的电影观,也是他的世界观。
所以,在《罗小黑战记》里,从来没有真正的大反派,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立场,他们是既得利益者,也是受害者。
电影讲述了一个小妖出走寻找家园的故事,看似充满冒险、奇遇,但实际探讨的是一些非常接地气的主题:人与人之间的信任、归属,自我成长、突破,修炼明辨是非的能力等等。
出走的罗小黑遇到了生命中两个至关重要的人物——风息与无限。
风息是带他回家给他肉吃给他树洞住的人,虽然相识只有短短半天,但小黑对他的感情早就根深蒂固,并且认定他是一个好人。
所以,影片的上半段,被抓走的小黑一直在试图逃走,回到“家人”的身边,与他们团聚。
而掳走他的无限,是一个冷冰冰、硬邦邦,为妖精会馆工作的“人类机器”。小黑敌视“人”,认为“人”是坏的。一开始,两人干脆利落形成对立。
随着时间的推移,他们朝夕相处,拥有了人与人之间最深的羁绊。他们一起御风穿越大海,抓鱼摘果子,吹着风斗智斗勇,无限教小黑控制金属,一起去陆地吃霸王餐,骑车穿过隧道……
小黑作出了新的价值判断,“风息是好人,无限也是”。
但很快,他就得知,风息与他的相识,更接近一场“预谋”。一切只因为,他身上拥有某种叫做“领域”的超能力。风息想凭借此凌驾于人类之上,重新夺回属于自己的家园。
一场恶战开始。风息被暂时搁置在了“反派”的位置。
但导演似乎一直在告诉大家:其实风息与无限等人的根本不同在于价值观的差异,他们只是都在用自己的方式做着自己认为对的事情。
而好与坏的转换,就在一念之间。如果说风息是为了得到超能力靠近小黑,那么无限对小黑的照料又何尝不是因为他的天分、想要收他为徒呢?每个人都有属于自己的出发点。
无限口中所说的“不想让他误入歧途”,其实也是一人作出的主观价值判断。所以最后,当他对小黑说出,“在你的领域里,你就是神!不要解除它”!小黑终于有了自己的判断, “我不在乎。”
在这场好坏的大讨论里,导演渗透了另一个东西,那就是人与自然的和谐,人妖世界的平衡。
三人的阵营切换和对立,也皆来源于此。
风息是最底层的受害者,家园被摧毁,小伙伴流离失所,人类是罪魁祸首。所以他想要夺回原本属于自己的地盘,无可厚非。他的出发点是好的。因为他主张——一切都是为了同类。但这种主张在影片的下半段发生了偏移,他肆意建立空间屠杀人类,破坏都市里的高楼、列车,打破人类生活的正常运行轨迹。
这种偏移在他夺取小黑的能力时,抵达制高点。因为小黑也是妖,为了征服人类残杀同类,这时的“义气”就变成了“泄私愤”。好坏转瞬之间发生转移。
无限一语道破一切,“如果你以牺牲小黑的生命为代价,那你又有什么立场代表妖这个群体?”
无限的身份,在电影里很尴尬。他是一个人类,却又比绝大多数的人类能力强大,这种强大,无限接近于一个“妖”的属性。但其实,他更接近于一个主张“平等”的角色。
人类从来都没有资格剥夺妖精和动物的生存空间。反之,妖精也没有权利对人类做同样的事。
最好的状态,就是彼此达到一种相对平衡。目前是建立一个像“会馆”这样的地方,让妖能够自得其乐,快乐生活。
但这个机制很薄弱的一个缺陷在于:平衡仍是假象。事实上,妖还是要远远避开人类,躲起来过世外桃源般的生活。
而人类不断进化,总有一天他们会变本加厉,有一天“世外桃源”也可能被改建成需要买票的公园。
这一点风息思考得并非毫无道理,所以他选择主动出击,希望一了百了。
而罗小黑,一开始是一个乳臭未干的小迷糊,一切跟着心来,在一系列经历里,也找到了属于自己的位置。
他选择称无限一声师傅。在这场人妖大战里,没有赢家,也没有傀儡。输赢与好坏都只是暂时的,每个情境有每个情境的归属。人类有面目可憎的时刻,妖精也不例外。
生活中我们就是会遇到无限、风息这样的人。他们各有各的好,很难分清孰优孰劣。当你真的能根据具体情况辨明是非的时候,也就是真正成长起来的时刻。
二元对立的价值判断,不是唯一的选择,我们不需要去审判什么。这是我在这部国漫里看到最特别之处。虽然在很多人看来,这种“特别”也有价值观模糊、一锅乱炖的嫌疑。
好在最后,“家”在哪里,罗小黑心中已经有了答案。不虚此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