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95年《爱在黎明破晓前》,男主角Jesse在火车上和女主Celine侃大山,Jessie描绘过一个频道构思,想要在不同国家和地区找不同对象录制ta一天24小时的生活,365天轮着播。
这个梗在2011年被YouTube纪录片《浮生一日》接住了。
兄弟导演Ridley Scott和Tony Scott,拍的都是《角斗士》、《火星救援》、《国家公敌》、《壮志凌云》这样的剧情大片,跑来给《浮生一日》当监制征集素材,邀请网民在油管(YouTube)上传他们于2010年7月24日这一天的精彩瞬间,并对几道问题作答。
全球192个国家与地区超过4500小时的素材堆积在眼前,便轮到纪录片导演Kevin Macdonald用剪辑回应构想了。他选用7月24日零点后一个酒精上头的汉子,拉开了记录的序幕。片段中拍摄者问汉子今天几号,汉子下意识地回答:
今天是最好的一天。
今天是什么日子?
诚然,今天是个7月24日。记录者们纷纷从床上、从疍家船、从山地帐篷、从沙发上醒来,开始了各自行径不一的24小时。
一户日本家庭,爸爸温柔地敦促儿子赶紧起床洗漱,并在洗手间门口拿好给儿子穿的短裤等着,温馨吧?父子穿过拥挤的门道来给妈妈请安,妈妈在香台上的遗照,笑容灿烂。
大男孩儿Sasha家,15岁的Sasha在老爸的指导下,即将体验人生第一次刮胡子。热敷,抹泡沫,上刮刀,流血,止血,按部就班,有惊无险。
同样是起床,在Cathy家就变的手忙脚乱得多。Cathy术后伤口未愈,可以自由走动,可身体两侧还挂着四个导管袋子,试图要给自己洗个澡。五六岁的儿子Bobby用捣乱的方式企图逗妈妈开心,却被爸爸责令下楼,别妨碍妈妈休息。Cathy打算和儿子好好聊聊,沟通的画面被爸爸记录下来,bobby问为什么要拍,爸爸说:“因为这是一部快乐的电影,还会有个美好的结局。”
一天惊吓在于晨,正在产房陪产的丈夫,看着进行剖腹产的妻子晕过去了,差点砸翻手术工具,幸好医生们见惯不怪,一名医护人员还拎起了丈夫的双腿。
我们深谙,一天是不计哭笑晴雨,都会开始的,世上可不是净有好事发生。但每天,仍有“不知好歹”的新生命诞生,加入这个万物世界。
正午,尼泊尔加德满都,来自韩国的尹钰焕骑自行车环游世界路过。7月24日是他环游世界的第9年36天,他在骑过190个国家和地区中,见过形色各异的多款苍蝇,在尼泊尔见到的这款,和亚洲众多国家的苍蝇,尤其是家乡的苍蝇体型相近。这么一想,碗里掉只苍蝇似乎不算什么糟心事,反而能一解乡愁。
这可是正片的三分之一了,影片可不会这么不咸不淡地流水帐般记录下去。尝鲜结束,导演适时地抛出三道问题,好让我们像尹骑手对比苍蝇体型一般,对比记录者的不同答案,深度沉沦于捉摸不透的人间。
Q1 你的钱包/包里有什么?
不少新面孔在这个问题的召唤下被剪入纪录片。有带钱的,带钥匙的,带3D眼镜的,带医用手套的,带国旗的,带小树枝用于剔牙的,带枪的,啥没带的。
一带钥匙的伙计亮出自己的钥匙,展示钥匙上面的小商标——兰博基尼。
另一位带钥匙的,领着记录者穿越围墙,来到一个无水无电无下水道的14口之家,家长只有一位无业的父亲,孩子们的母亲已经过世,大儿子二十岁,患有精神疾病,只得每天拴起来以防乱跑。这位父亲笃信上帝创造了他们,就不会忘记他们。
让人通往财富与自由的钥匙,人人都想拥有。让人困于一隅不得脱身的枷锁,谁人都想挣脱。
Q2 所爱为何?
有人爱生活,想要做自己;有人喜欢把脚放进溪底湿沙中;有人爱家,喜欢和孩子在一起;有人迷恋将火鸡涂好调料放进烤箱;有人喜欢足球,有人喜欢冰箱,有人喜欢洗脏东西,五花八门。
美国中西部芝加哥,一个喜欢Emily的大男孩,表白前打电话问老妈意见。老妈在电话那头传来杠铃般的笑声,随即建议,那就告诉女孩儿自己很重视她,让她知道自己的真实感受就好啦!
在等着看男孩到底要上天还是坠地的时分,导演插播了一波狗粮画面,有双脚互相挑逗的,有互相喂食的,有求婚成功的,有刷卡买戒指的。画面再度回到男孩时,他一脸颓相地复述,自己问Emily要不要来个浪漫约会,Emily只说“No”。他再追问以后有没有可能时,Emily回答还是个“No”。
美国东海岸纽约,David正窝在沙发上给奶奶打电话,他问奶奶是否记得自己带回家好几次的朋友Nic,奶奶说记得。David一鼓作气告诉奶奶,Nic不只是朋友,还是男朋友。镜头顿了一秒,David说了句“我也爱你”。
想必刚刚奶奶在电话那头听到这消息,给孙子说了句“我爱你”。
“爱是折磨人的东西,却又舍不得这样放弃”。多少关于爱情的大道理,都是在歌词中学会的。如果是大团圆结局,自然最好;如果是心碎下场,早死早超生,也不赖。可生活妙就妙在,“所爱为何”这个问题,我们绝不会只问一次,只思考一次。反而日日为之盘旋,穷追不舍。
所爱为何,你今天自问自答了吗?
Q3 所惧为何?
有人怕得很具体,比如怕猫、狗、蜘蛛、老鼠、强盗;有人怕得很飘渺,比如怕孤单、长大、政治、离婚。
还记得早上的Cathy一家吗?他们家写着“Get well soon”的花束卡片获得了大特写。镜头后,丈夫问Cathy爱什么,Cathy说爱孩子呀,并回问丈夫惧怕什么。丈夫说,原来害怕Cathy患癌症,结果她真的患了,后来怕她复发,结果她真的复发了,现在自己,无所畏惧了。
对于爱的人和物,我们常常想念,甚至恨不得时时带在身边。对于惧怕的的人和物,却鲜少触碰,毕竟越想越怕。厄运的降临,根本不以我们的惧怕为转移,它当真来了,我们唯有背水一战。
生活在此又要彰显妙义了——Cathy丈夫先是怕妻子患癌,再是怕妻子癌症复发——我们怕的东西是怕不完。由爱故生怖,由爱故生忧,只要我们心中有爱,就有惧怕。可我们不会因噎废食,为了摆脱怖惧而去拒绝爱,反而因此得以确认我们心中有爱,人间值得。
7月24日的十二时辰将在全球范围内结束。正片最后的镜头,给了一个临近午夜下班的女孩。女孩原本无比期待这天是非凡的一天,但她上了一天的班,发现今天不过和往常一样,自己也是一如既往的普通。
朝菌不知晦朔,蟪蛄不知春秋。人的一生比朝菌长,比蟪蛄久,可生命外的无知,我们与朝菌蟪蛄毫无二致。不仅生命外无知,即便人寿以内,我们也难以事事掌控,无法做到未卜先知。
一日浮生,于天地不过掠影而已。若用天地之大丈量自己,自己永远渺小;若用他人富贵丈量自己,自己永远贫穷。为何不用自己丈量自己,臭美地期许一番——今天,又是我生命中最好的一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