遇见一场烟火的表演,用一场轮回的时间

——关于《天梯:蔡国强的艺术》

文/霈斗娜

说起蔡国强,估计很多人并不熟悉。但是要说08年北京奥运会开幕式上的29个大脚印,估计就会有不少人恍然大悟地发出惊叹。

而这一作品,正是出自蔡国强之手。上世纪80年代,他就开始用中国的四大发明之一火药,来进行艺术创作,现在是最具国际声誉的中国艺术家。

2011年,蔡国强抵达杭州,炸雷峰塔、炸钱塘潮、炸西湖。2013年,为巴黎白夜艺术节,他又献上焰火新作“一夜情”,充满浪漫精神的法国人说:“这是给全世界的一剂催情剂。”

2014年,上海黄浦江畔,那场震撼人心的“白日焰火”,被外媒称为“可能是一个人所能目睹的最令人叹为观止的现场艺术”,也是他的作品。

他试着用“站在”外太空观看地球的俯视视角来看世界,创作出“为外星人做的计划”系列爆破作品。

1957年,蔡国强生于福建泉州。泉州离北京很远,天高皇帝远。这里不仅有融合了各种宗教文化,工艺也很发达,造船、建庙,陶瓷、石雕,包罗万象。

他形容家乡是”社会斗争风浪吹不到的死角”,多元开放的环境,闲情逸致的风气,对于创作来说是极好的。

80年代,正值西方艺术思潮进入中国的时代,蔡国强也进入了对艺术的思索状态。在泉州,很多人从事鞭炮生意,这给了他很多灵感。

在他的童年记忆里,每一次重大场合,婚丧嫁娶,都会燃放烟花爆竹,它们就像城镇的代言人,宣布着某些新事的发生。而他最先喜欢火药,“就是因为烧灼的危险性产生的新鲜感”。

材料易得,爆破会带来带来瞬间的震撼,留下一些抽象的痕迹。蔡国强开始在自家院子里试验。他能点火,却不会灭火,这让他十分懊恼。

这时他的奶奶帮了不少忙。奶奶发现他控制不住火势,随手拿门口的擦鞋垫子扑灭了火。所以在日后,看到蔡国强的作品拍出天价,她会不屑一顾地说,这都是她教会孙子的。

蔡国强的奶奶生长在泉州湾头海边,少年起就以讨海为生,婚后在东头村勤俭持家,29岁时失偶,孤儿寡妇,迁入城内东街,挑贩虾蚵,供养家庭,艰难维生。解放后,直到儿孙长成,她才颐养天年。

国强自幼学画,奶奶把他的习作都收起来,还对人说,这个孩子的画很值钱的,一张都不能丢。后来他爱上了爆炸,用爆炸来画画。奶奶曾对年轻的他说,你以后一定是很优秀的艺术家。

1986年,蔡国强远赴东京留学。临走前,奶奶特意去庙里求了护身符,往里面塞了一些乡土,“你要好好地念书,好好生活,不要担心奶奶,奶奶哪里也不去,会一直在家里等你的。”

这一等,就等到了百岁寿辰。国强心里一直有个愿望,“一定要放个最厉害的烟火给奶奶看”,这就是“天梯”。

在他的家乡泉州的一个小岛上,这条宽5.5米、高500米长的梯子被一个巨大的气球拽着,漂移在幽蓝的海面和天空之间,火焰沿着绳索直入云霄,连接着大地和宇宙,仿佛在引诱人爬上去,去往另一个时空。

那时候天蒙蒙亮,天地间放佛有一种神秘的力量,就像《圣经·旧约·创世记》中通天的巴别塔。

这奇异的景象仅仅持续了150秒,顷刻间烟火熄灭,一切静止下来,让人怀疑这不过是午夜醒来的一个梦境。

在那一刻,神话传说变成了现实。

天梯一出,惊艳了整个世界。视频被人上传至facebook后,瞬间就引爆了整个网络,累计播放量达到了惊人的5500万。

美国《时代》杂志进行特别报道,同时也登上了NBC News头条视频。英国卫报称:还有什么比《天梯》这样一个努力了20多年项目,更能表现蔡国强的凌云壮志呢?

没错,眼前这个景象,徘徊在蔡国强的脑中至少有20年了。这件作品非常的不容易,前前后后尝试了数次,而每一次的失败意味着付出的所有努力付之东流。

这部纪录片《天梯:蔡国强的艺术》完整地纪录了“天梯”搭建的过程。耗时2年,并且从数千小时的素材中选取了短短的79分钟。

导演麦克唐纳为了拍出这部纪录片,从纽约、布宜诺斯艾利斯、上海、北京、浏阳到家乡泉州,遍访蔡国强的工作现场及其亲友、工作伙伴和专家,无限度深入他的工作和生活。

1994年,在英国巴斯蔡国强首次尝试操作“天梯”,希望利用热气球把装满导火线和火药的梯子拉上天空,但由于当地恶劣的天气条件,这一方案最终没能实现。

1999年,蔡国强向位于耶路撒冷的以色列博物馆提出了几个作品方案,其中包括了天梯的计划,但因为巴以冲突升级,项目最终遗憾流产。

2001年,在上海举行的“亚太经合高峰论坛”开幕晚会上,蔡国强再次尝试操作“天梯”,但最终因为小布什总统等各国要员在场,因担心安保问题,“天梯”未获批准而被取消。

时间一晃10年后,2011年9月蔡国强在洛杉矶的道奇体育场尝试做一个十分之一比例的天梯试验,但到傍晚,风越来越大,热气球没法升空。

2012年4月7日,在美国洛杉矶当代美术馆举办了一场蔡国强新作展,展览名字被定为《天梯》,但因为各种原因最终展示的作品并没有《天梯》。

在天梯计划多次失败后,蔡国强曾写下了这段话:

“这是我心中的梯子,也许这才是无限高远又亲近,永远和宇宙对话的梯子。天梯不知道什么时候真的能升到天空,也不知道还有没有必要升到天空;但是,在心里面,梯子已经升到天空去了。”

其实,在蔡国强年少时期,他就对宇宙万物充满了好奇心,心中始终拥有探索大自然、探索宇宙的一种情愫。

“小时候,看到人类登月的报道常常想入非非,这辈子,我是没有办法登月了,但是我的艺术是连接我和外太空的时空隧道。”

这次,年近60岁的他,要为100岁的奶奶创作一个大作品 --- 从家门口升上蓝天的,金灿灿的天梯。天梯被点燃后,一直通向高空。他跑遍多少地方做不成的天梯,回家,做成了。

可惜奶奶由于病重,只能在视频聊天里看天梯,没能到现场。当天梯升空的那一刹那,蔡国强开心地笑了,在场所有人都为这“奇迹”而惊叹,隔着手机,蔡国强向奶奶大喊:

“阿嬷,你有看见吗?你的孙子棒不棒?”

烟火在高空涌动着,似乎传达着人间最难以言喻的真情。看完“天梯”一个月后,奶奶永远地离开了人世。

他说:“小时候在家乡,人家告诉我 500 米高就可以摸到云彩和星星。”现在,或许沿着这座天梯爬上去,就能再见到奶奶的模样。

梦想大概就是这么奇妙东西,它不仅勾连着人生的点点滴滴,还串联起了人与人之间割舍不断的情意。

不知道有多少人和我一样,在看完这部纪录片的时候,心里怀着敬意,眼角带着泪光。

责任编辑:高梦苒 mengran@wufazhuce.com

作者


霈斗娜
霈斗娜  
太极拳选手。
点击可下载ONE一个app

 

微信打开

微信打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