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一起去探险吧!

——关于《送你一朵小红花》

文/柒斐

年末,易烊千玺在一部预售票房轻松破亿的电影中,又剃了一个悲伤的头。这一次,在角色中,他渴望好好活着。

《送你一朵小红花》就这样,凭借几分钟的短小预告成为了2020年年末最受期待的电影之一。易烊千玺摇身一变,成为了那个在父亲的耳光下哭泣,在“康庄大道”上“玩世不恭”地活着的少年。

走进电影院的那一刻,很难有人猜中,到底这个落在市井里过生活的男孩儿,究竟走了一条怎样的路,又究竟会走向何处去。

带着好奇,在影片的最终,我们依旧没有得到那个最为贴切的答案。但或许,没有答案才是世界给每个生命的最温柔的颂歌。


我的“果汁”,不想分你一半

韦一航常常会做梦,常常会出现幻觉。在一片苍茫的白色中,有一弯静如天堂的湖水,岸边是一个大概会笑得灿烂的女孩儿。那时他所能明确的很少,他并不知道那个女孩儿确然是即将遇见的马小远,也不知道他的生活会因为她发生什么改变,他知道的,仅仅是这个女孩儿对他而言是剜不断的牵扯,他们之间必将发生什么。

在第一次遇见马小远之前,韦一航还是个垂头丧气的少年——他没有书念,也没有工作做。长时间的无所事事,让他变得不羁而轻狂。想来,如果不是因为生病,如果不是因为脑子里面有肿瘤,他大概会是一个再正常不过的人吧。

韦一航是想成为一个正常人的,当他独自躺在床上的时候,总会这样想——自己可以按时上学,可以拥有几个聊得来的朋友,可以实现一场说走就走的旅行……不仅仅是他,每个处于生命边缘的人,都曾对所谓神明发过这样的愿。

在降低生活质量的情况下,人们的本能有时只会想到去祈求神明存活于世。这是事实,残酷而确然。

电影在这样并不明朗且带有幻想色彩的状况下开头,不似一般的现实主义题材,韩延导演延续了在《滚蛋吧!肿瘤君》中幽默的风格,才把韦一航这样一个少年放在观众面前。

马小远的到来显得有些猝不及防,她是韦一航在病友追悼会上偶然认识的女孩儿。那天,顶了一头红色卷毛假发的韦一航碰上了穿着动物玩偶衣服的马小远。那天,韦一航把手机掉进了马小远的怀里。那天,韦一航被马小远叫了“妈宝”。那天,韦一航的世界发生了改变

韦一航本是看不上她的,更何况她曾一往无前地侵犯了他的私人生活——她带着所谓的“节目组”来到他家,想要韦一航把对于癌症的想法真实的说出来。但马小远换来的,只有那一杯看上去都知道很难喝的奇怪的“调味水”。

那是韦一航,也是马小远,更是所有癌症病人心中难以表达的苦涩、痛楚、心酸、悲戚。马小远把它一饮而尽,此时,她终于也能懂得并非所有人,都能够乐观地面对疾病。

这或许看起来挺有勇气,却也是无限哀伤——就算能够吞下万般人间恶味,却也很难把癌症打倒。那是韦一航的绝望,也是马小远拼命要遮掩的无助。

 

与你一起,做个正常人

或许是因为同病相怜,或许是为了相互慰藉,尽管马小远再也没有带韦一航去过什么所谓的集体抗癌活动,但他们渐渐喜欢上了对方。

马小远从来都是那个敢于敞开自己的人——她和韦一航坐在天台上,她愿意把过去的自己讲给韦一航听。或许正是所谓神明听到了韦一航的发愿,才会派来马小远,带着他一起努力,成为一个正常人。

他们在幻想之中游山玩水,在幻想之中实现韦一航探险世界的梦——他们穿过冰库,就仿佛去过南极;他们趴在工地的沙堆上,就仿佛到达了撒哈拉沙漠;他们手牵着手,仿佛什么坏事都会因为这双紧握住的手知难而退。他们是这样渴望的,渴望癌症会被爱打败,渴望有一天,他们都能成为那个健康的人。那是生命给他们主动反抗不幸的,最生动的小红花。

大约是两个人在一起的力量总好过一个人孤伶伶的独战,他们决定来一场真真正正的旅行,目的地就是那个在早餐店偶然被发现的,曾无数次出现在韦一航幻想中的湖泊,而马小远,就像韦一航说的一样,从来都是他幻觉中的那个与他有所牵连的女孩儿。

后来,他终于看清了马小远的笑容,干净的,犹如那片纯净似天堂的湖泊,那或许是平行时空中的他们,给予当下的他们的深深爱意。

为了旅行,为了马小远,韦一航变得积极起来。或许自他在雨中,带着酒劲儿对马小远说出那句“我喜欢你”以后,他仿佛打不倒的小强一般,以平凡的生命对抗着整个世界。不过想要和她好好生活,他知道很难,但他可以再努力一点。

一路走来,他们只能坚信,生活的小红花,总有一天会落进他们的手中。这个是希望,是用爱来灌养的小红花。

 

你怕失去Ta

遗憾的事时有发生,或许在和命运的抗衡之中,平凡的普通人从来都不能轻易成功。

马小远倒下了,在去往那片纯净似天堂的湖泊的路上。两人的奔现旅行被迫终止,而下一站的目的地,又一次成为他们再也熟悉不过的医院。

得知自己复发的马小远是悲愤的,她绝望且极不平静,在病床上发出尖叫,那是对于命运不公的控诉,也是一份放在心中太久太久都解不开的结。为什么呢?想要成为一个正常人到底有多难?她曾经那么努力,花费那么多的辛苦,只是想要拥有一个平凡而安稳的日子。

太多的人,他们因为生老病死,因为失业破产,因为物质或者精神的瓦解,再也没有办法做一个普通人。那朵神明写有“平凡”的小红花,终究还是在马小远的手中枯萎。

悲伤、失落、不平……世界真实无比,残酷得不给任何人留下幻想的余地。那片纯净似天堂的湖泊,只能停留在韦一航的脑海中。

韦一航试图救起马小远,就像曾经她把他从深渊里拉出来一样。但他晓得的,医生的那句“扩散了”,会让他所有的付出和努力都变得毫无意义。生命到底是脆弱的,就算它曾在他们的身上不断地吸收韧劲儿,却还是无法逃避有朝一日的断折。

韦一航还是答应了马小远,帮她把这些年积攒下来的照片一一打印整理好,权当是留给这个世界和与她以爱相关联的人的念想。此刻他们不怕死亡,却仍然无法找到合适的方式去接受失去。

他和妈妈一起,在那幢老房子里,在床上相对而坐。韦一航想到有一天他的离开,想到未来父母的生活,想到正如他害怕失去马小远一样,他的父母也一直一直都害怕失去他。然而,那或许是逃不开的事。

因为早已知道终将会分离,所以才会在一开始就倍感珍惜。爸爸妈妈小心翼翼地呵护着韦一航,他将照片一张张粘好,那是他在小心翼翼地守护着对马小远的爱。

正是他们能够相互懂得世间最难的不过是相遇,最幸运的也不过是相遇,所以韦一航的妈妈才会坦然地看着他的眼睛说出那句,我怕失去你,而你,怕失去她。

如果可以的话,愿每个人都不会失去那个让自己懂得怎样去爱的人,都会失去那个这么珍惜都觉得珍惜不过来的人。谁都晓得,我们不过平凡市井中的俗人一个,囿于世俗却又珍惜世俗。在日日的烟火气里,付出爱、回应爱、得到爱。当一切都还来得及的时候,最好的小红花该是什么样子呢?不过是上面写着“永恒”的那朵吧。

 

爱你就像爱生命

随着马小远的离去,韦一航的生活似乎又回到了一个原点。但人人都知,他不再是那个玩世不恭、垂头丧气的少年了。他比任何时候都更加珍惜自己的生命,也比任何时候都知道该如何过好自己的一生。

生命的意义往往是在死亡边缘的人提前感知到的。他们没什么时间后知后觉,而更渴望早点看到未来的模样,这样就可以倾注一切去做些改变。或许呢,因为这些改变,未来会变得好一些,也说不定。

韦一航完成了学业,他带着他们共同的梦想,站在了那个纯净似天堂的湖边。他晓得,在平行时空里的他们,应该是早早来到此处,过上了神仙一样的生活——没有病痛的、无忧无虑的、快乐满足的、倍加珍惜的……

自你走后,你便同我共有这段生命。幸好,是他梦里的那个女孩儿教会了他更用力地去爱,也刚巧是马小远成为了韦一航视若生命般的爱人。从那朵画在他手上的小红花开始,或许更早,他们就已经让爱意充盈起本就不易的人生了。

如果是这样的话,那么,大概谁都会为他们与平行时空的彼此的相遇,而作出最诚挚的祝福吧——祝福千千万万的韦一航和马小远,没有病痛只有爱。祝福他们每一个人,都能得到属于自己的小红花。

责任编辑:崔智皓 onewenzhang@wufazhuce.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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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


柒斐
柒斐  
编剧,HerPeaches工作室创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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