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绿川幸原作改编的《萤火之森》,影片短小精悍,全长只有四十五分钟。
相较于绿川幸老师最为大众认可的作品《夏目友人帐》,《萤火之森》所包含的情感更加强烈而温柔。
简单的故事,却饱含深情,浪漫与遗憾。仿佛短短时间,就已道尽年少,青春以及成长的情感波澜。
影片以一个六岁小女孩竹川萤的视角展开,色调鲜艳,充满明媚,却暗藏悲伤的伏笔,多种情感于暗处涌动。
女孩活泼天真,妖怪少年寡言深情,在这片萤火之森留下一段关于爱,拥抱,克制和永远的故事。
一 迷路少女遇见面具少年
那年夏天,六岁的竹川萤去爷爷家度假,却在传说中住满妖怪的山神森林中迷了路。这时,她遇见了一个戴着狐狸面具的男孩。
在郁郁葱葱的森林中,在透着绿色的流光下,男孩躲在树后,问她,为什么在哭。
女孩以为终于遇见了同伴,于是飞奔向他。他却一闪身,躲开了她的拥抱。
他说,他是森林中的居民,被山神施了法术。自己如果被人类碰到,就会消失。小女孩天真地问他,“会消失是什么意思?”
所谓的消失,就是会被消灭的意思。
男孩承诺会带她离开森林,两人共同牵着一截树枝,走在林间小路上,那画面充满暧昧与浪漫,又透着天真与稚气。
分别时刻,她们交换姓名,竹川萤,阿银,这两个名字深深刻进两颗心中。
当一阵风吹来,树叶攒动,四周寂静,萤还是害怕的,她转身跑开,又大喊明天会带着礼物来看他。
这或许是命中注定,虽然你戴着面具,我看不见你的面容,但在我心里,怎样都觉得你是个可爱善良的人。不管他人对于你和你所处的地方如何描述,我都相信我的眼睛,相信我看见的你。
影片的前奏以一种极其欢快的方式展开,一个六岁的少女,一个温柔的妖怪,开始了一段无法预料的人生旅程。
第二天,萤真的带着礼物来了,而阿银早已坐在台阶上等待许久。但他不动声色,有些高冷,没有表现出任何的热情与欢愉。
他的心就像面具下的脸,都有所遮挡,不让别人轻易看见。
阿银沉默地走在前面,萤乖乖跟在后面。他们走过小溪,走过棵棵古树,没有对话,仿佛就要这样一直走近森林深处。
直到遇见了另一个会变身的妖怪,阿银告诉他,“她是我的朋友。”
朋友这个词听起来如此普通,我们交换了姓名,就算认识了,就成为了朋友。但对于生活在森林中的阿银来说,把这个人类的小女孩当作朋友,却是一件奢侈的事情。
或许在这段关系的开始,相对还天真烂漫的萤来说,最早付出真心的,是阿银。
阿银不愿讲述太多关于他的故事,却想要了解关于女孩的事情。
整个夏天,他们都在一起。阿银从起初看着她一个人闹,到最后他们一起玩闹,这个过程不仅让人想起我们儿时的那些夏天,还有那些夏天里,陪伴我们的伙伴。
二 想要更多了解你一点
影片中的画面长久充满着绿色,绿色的草地,绿色的树叶,像极了我们一起跑过的那些生机盎然的岁月。
对于萤来说,这样的陪伴很美好,很纯粹,但是从什么时候开始不满足的呢?是从什么时候开始,想要看一眼你的真实样子,想要更多了解你一点,想要触碰你,想要这样的日子永远不会结束。
那次,趁着阿银睡着,萤偷偷摘下了他的面具。让人意想不到的是,面具下是男孩子干净美好的容颜,颠覆了萤对于妖怪的想象。
也就是那天,萤告诉阿银这个夏天要结束了,自己也要离开这里。分别时刻在阿银这里却看不到一丝伤感,他轻松地问:“明年你还会来吗?”萤兴奋而坚定地点头。
自此,萤开始对每年的夏天满怀期待,因为她知道,阿银一直就在那里,等待着。
这段干净而纯粹的感情,像夏日清泉,缓缓流进人的内心深处。这种不需要触碰,但心与心无限贴近的距离,也成为盛夏中的一抹微风。
但只要他们一起走在森林中,总有妖怪会提醒阿银,这是人类的小孩。意思就是,这是你无时无刻的威胁。你这样,就相当于把自己的软肋交到了一个人类孩子手中。
有人说,当你开始爱一个人的时候,会不自觉的将自己的软肋展露在对方面前。但我们似乎很难定义这段关系,到底是友情,还是爱情。
在一个看似合适的距离中,两个人的真心还是会不经意间流露。就像,萤会希望在自己面前,阿银可以摘下面具,做回真实的自己。
就像,在萤从树上跌落的时候,阿银明知不能触碰,还是会下意识伸手想要接住她。
三 对于你的思念从未如此强烈
让萤再次想要靠近阿银,是在萤升到国中之后。
当她穿着学生制服再一次奔赴夏天之约时,她发现,自己的视线与他更近了。
她已不会像小时候那样直接扑向阿银,此刻的想要靠近,是满含克制的。
她长高了,外表也有了变化。但除了这些,好像一切又从未变过。
还是那片森林,还是那个男孩,还是那样玩闹。她教他放风筝,看着蝴蝶亲吻他的面具,围绕在他身边。
也就是那个夏天,萤懂得了爱情。
在听爷爷提起今年的冬天会很冷时,她立刻给阿银送去了围巾。
因此,阿银也在这个夏天,懂得了人类的温暖。
那年的冬天,萤常常走神。在另一个男孩伸手扶她走过结冰的路面时,在彼此手拉手碰触的那刻,在漫天飞雪的时候,萤第一次产生如此强烈的思念:
我好想,见阿银。
我好想,碰触阿银。
而此刻的阿银,在同样落满雪花的森林,围着萤送的围巾,摘下面具,抬头呼出一口热气。他是否,也在思念萤。
而真正明了彼此的心意,是在萤升到高中之后。
她穿着新的学校制服再次站到阿银面前,安静了许多。
她告诉阿银,想要毕业之后来这边工作,这样,就可以四季与他见面。此刻的阿银,终于告诉了萤关于自己的故事。
他说,自己就像幽灵,脆弱不堪,一碰即散。
而萤却说,那就像雪一样。
你就像雪一样干净,美好。
他说,你忘了我也没关系。
而萤说,就算有一天,时间会把我们分开,但在这之前,我们要一直在一起。
在这段关系中,阿银是小心翼翼的,他渴望陪伴,又害怕失去,同样害怕这段脆弱的感情有一天会让萤受伤,所以他始终保持一段距离,也不会有任何表面的情感波动。而萤是勇敢的,她在他的陪伴下度过了快乐的童年,还有那些美好的夏天,所以当她长大了,终于明白自己的心意之后,选择了义无反顾的奔向阿银。
哪怕我永远不能拥抱你,仅在你身边,这段记忆同样亲密甜美。
四 一生仅此一次的拥抱
或许在萤的影响下,阿银也变得开朗活泼起来。
他第一次邀请萤参加晚上的妖怪祭奠活动,而且用直白又平凡的语气说出,“我会保护萤的。”这也是影片中对于爱的表达最直白的时刻。
他们用一根布条连接彼此的手腕,就像握着你的手,走过热闹的人群,看过绚丽的烟火,路过各种好玩的小摊,进行着属于他们的第一次克制又美好的约会。
他们散步到寂静的河边,阿银说,“我已经等不到夏天了,一和你分开,我就算穿越人群也要去见你。”
但在这样浪漫的场景下,故事转折却来得太快。阿银因为扶起一名摔倒的小孩,而身体开始消散。
谁都没想到那是人类的小孩。
而我该庆幸,那个最后让你离开的人不是我,还是应该遗憾第一个触碰你的人不是我。
萤看着阿银的身体开始消散,在黑夜里,他就像一束烟花,到了星火陨落的时刻,绚烂而仓促。而阿银却张开怀抱,绽放久违的笑容,“萤,我终于可以拥抱你了。”
应该许多人都会被那一幕感动,简单线条勾勒出女孩纤弱的躯体,深深埋首于一件空落落的衣物中。那是一个等待多年的拥抱,此生仅此一次。
那年夏天,你带我走出迷路的森林,最后,借给我三秒的拥抱与隔着面具的吻。
余生,我将带着你残留于我手中的温度,带着我们一起走过的那些回忆,继续走下去。
那年夏天,你突然闯进我孤独的生活,自此之后的每一天,我都在这片森林等你。
我的生活终于有了期待与爱,身体终于感受到温暖,就像一场无比浪漫不愿醒来的梦,让我最后可以安然离开。
如何证明一个人曾来过呢?如何证明我们曾爱过一个人呢?我们又为何会爱上一个注定离开的人呢?
《萤火之森》似乎给了我们答案。
关于回忆,关于那些你曾踩在我往昔的脚印,都将在未来再次带我奔向你。
应该每个人的心里都有一片萤火之森,那里面也都会住着一个人。就像李安说每个人的心里都有一个断背山一样。
在那里,纵使悲伤昭然若揭,与你有关的回忆却化身勇气,走过今后的泥潭。
绿川幸老师总是很擅长将生活中细碎而美好的小细节融入故事,时空的跨越,空灵的氛围,用最简单的语言诉说着最深最真的情感。
这在当下略显浮躁的生活中,像一针强心剂,又像一声唤醒理想的呐喊。
值得一提的是,为影片创作的主题曲《见过夏天》,应该说完美演绎了这个短暂的故事带给观众的感受。那种于无声处的震撼,需要好好回味。
就像那晚阿银留在萤火之森最后的话:我喜欢你。
就像,最后的拥抱,最后的坦诚,要比千万次的“我爱你”更有力量。那是你给我的一个绚烂的秘密,永远留在仲夏夜的梦中,证明你曾来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