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恐怕是一部从名字《浪漫的体质》到粉红色官方海报,都容易引发刻板韩剧联想的都市剧——又要讲“怀才不遇男”与“怀春不遇女”凭借一套油腻哲学而中年逆袭的故事吗?
还 真 不 是 。
导演李炳宪曾在2012年自编自导自制一部伪纪录片《加油啊,李先生》,讲述自己梦想成为一名导演的颓败奋斗史,影片乏人问津,没多少人知道他也是《阳光姐妹淘》的编剧之一。于是,《浪漫的体质》更像是导演对自我梦想的一次遥远应答,用三十多岁的女性朋友们工作和恋爱“琐碎日常”的视角,再度发问——人生就是那么回事吗?
怀抱着少许美好时光的记忆,去挺过大部分必然艰辛的时光。
01
主角的体质
这部剧的主要人物,是三位相识于大学,不受主角光环护体的女性。三位主角,长期互相捧场,间歇互相拆台,长期互相宠溺,间歇互相嫌弃。
美貌担当——韩珠
在大学时拒绝了排长龙的追求,甚至社恐。
却被一个为了逗她笑强行加入喜剧社的男生俘获芳心,两人闪婚闪离,且育有一子。
而渣男当真就此走上了喜剧演员的成功之路,笑嘻嘻地逃跑,去追寻自己的下一站幸福。
韩珠惶惑问道:“那我的幸福呢?”
前夫反问:“你的幸福,为什么要来问我?”
育儿艰辛,为韩珠套上了打不还手骂不还口的悲情社畜人设,她在制作公司一呆就是八年。在重启恋爱的道路上也有一座座移不平的大山,每每遇到心动对象,要么因为她的宝妈人设退避三舍,要么就是只把她当作重组家庭的理想人选。
韩珠想要恋爱啊,像某奶茶被周杰伦捧在手心的那种甜甜的恋爱啊。被前任薄情辜负,却没有丧失对爱情的期待,难道不可贵吗?
性格担当——真珠
与大学时的恋人结束了7年长跑,各自归零。
“我人生前景的开拓与革新是从摆脱前男友开始的,可以算是某种积弊清算吗?”
可能真有情场失意,职场得意的冥冥天意,真珠进入了梦寐以求的编剧班底,成为著名编剧郑惠静的助理。郑编剧带着真珠拜访零失败导演孙范秀,却被孙导演拒绝了剧本。面子挂不住的编剧大人即兴发挥台词,说要给孙导演一句职场忠告,不料,孙导演直接演出了捂住耳朵不听的任性情节,目睹全程的真珠,憋不住笑了出来,踏踏实实地踩中了职场大忌。
孙导演的扮演者,正是《请回答1988》里的表情包担当“正峰欧巴”,把包装成“忠告”的情绪皮球踢了回去。
郑编剧怒气未消,又被真珠惹毛,索性辞退了她。真珠立马躺在地上说出挽留对白:“如果你一定要走,就请从我身上踏过去吧!”
郑编剧果然从她身上踏了过去。真珠无可辩白地成为了一个失业编剧。
业务担当——恩静
很坚定要当一名纪录片导演,即便顺利进入纪录片公司,依旧因为受不了官僚气氛而出走自立门户,因为筹措拍摄一部生活在韩国的亲日派敏感作品,与一位亲日派的后人成为情侣。
纪录片叫座大卖,获得足以让生活无忧的丰厚回报。可男友却在此时罹患癌症去世,恩静一蹶不振,尝试自杀被弟弟救下。
失去男友的恩静从此产生幻觉,幻想着男友一直在身边与自己对话讨论。看到这里,甚至觉得恩静是幸福的,或许男友真的就一直以某种方式待在身边。
韩珠带着儿子,和真珠住进了恩静的房子,开启陪伴式的同居生活。
恩静把第一部大卖的纪录片酬金悉数捐出,刺激自己重回职场挣钱,并接受了心理咨询。
一天夜里,她回家对着亲友们说:
“我好辛苦,可以抱抱我吗?”
朋友们以为她又在幻想和前男友说话,恩静只好再次要求,并补充道:“我是和你们说。”两年的陪伴此时才结出疗愈的果实,真是让人久等了。
生活不是由意义组成的,它只是成千上万次反复发生的琐碎场景堆叠,那些被“不幸”冠名的场景,磨练着我们的受挫体质。
02
配角的体质
剧中的配角,说是配角,但叫人无法忽略,不论是出于喜爱,或者是厌烦,一个个与我似曾相识,仿佛他们就是我的身边人。
韩珠的儿子——仁国小朋友,二年级生,常常操着老成口吻嫌弃夜里喝酒聊天的大人们,在学校被练习空手道的女朋友击倒挂了彩,夜晚梦话却依旧说喜欢女友胜于喜欢妈妈。
真珠在编剧工作室认识的三名后辈,性格温顺活泼,写作得力,却手滑把本该私下爆料的八卦,发到整个编剧圈的聊天群,群里面的各类编剧,对真珠上位之路,编出了五花八门的前因后续。
真珠前上司郑惠静编剧,只有离婚了的电视台部长常找她喝酒聊天,并在任何场合开她孤独以及46岁“高龄”的玩笑。即便在这么一个似乎难以吸引浪漫的年龄,却依然要精准产出滋养观众的爱情剧目,深谙当代观众没有时间谈恋爱,生活已经够辛苦了,复杂的东西最近行不通了。
恩静的弟弟孝峰是音乐人,在音乐制作圈里有一位公开的同性男友。孝峰和男友去到美食餐馆打卡,却被餐厅老板认出,老板并不是善意追捧,而是恶意歧视请他们离店。孝峰和男友没有辩解,只是安静地离开了。
因为这样的恋爱关系,可能还会错过很多美食,但这些食物都比不上认定的恋人珍贵。
还有四位戏份更加打酱油的配角演员,像彩蛋一样被埋入剧情,演绎着不肯配合韩珠植入广告的难缠男主演,演绎着真珠新剧目的选角导演,演绎着恩静新纪录片的搭档摄影师,演绎着孙范秀的同事兼好友。
这四位演员,曾在《加油啊,李先生》里饰演导演李炳宪最密切的朋友,支持着李炳宪天真烂漫不着边际的导演梦。累积七年的时光虽不是杀猪刀,可在四位演员的形体上,从未停止琐碎的微雕。
03
浪漫的体质
浪漫有没有对象范围,只适用于伴侣关系吗?
浪漫有没有形象限定,只化身于冬天的围巾与夏天的第二杯半价吗?
浪漫只是外在的形式气氛,抑或也能归类于内在的性格气质呢?
恩静跟拍记录演员少敏的广告工作,却和广告导演发生口角,结下梁子。但为了真实丰满地刻画人物,不得不采访广告导演对少敏的评价,恩静在约定拜访的路上,被醉酒小混混纠缠,恰巧被广告导演解救了。之前积累的怨气有了消解的迹象。
恩静前往捐助的福利院体验劳作,无巧不成书,碰上了同样全资捐助该机构的广告导演。一天疲惫劳作后,两人一起坐着吃冰棍,画面尴尬而又意外地有爱,广告导演忽然问恩静:“要抱抱你吗?抱了,会温暖。”
恩静虽拒绝了这突兀的关怀,嘴角却洋溢了笑意。
“应该说是对未来的期待,盖过了对过去的后悔吗?”
真珠拒绝前男友的弥补晚餐时,这么思考着。
真珠参赛的剧本没有入围,但被孙导演发掘,两人结成了工作伙伴与恋爱伴侣。真珠也因此对未来充满期待。没有气球堆满车尾箱的刻意造作,却有一起吃饭散步的简单经营,可以争论孔孟道,可以吐槽屎屁尿,还能为了化解尴尬而互相对骂。真珠妈妈所担心的“两个过了适婚年龄的男女共处一室,真怕什么都不发生啊”被化解。
韩珠的前夫,以无法根治的疾病引发对生命的珍惜为由,在大结局前夕求复合,韩珠以为天意弄人,让这个负心汉受到报复,准备好眼泪,耐心听取他的请求。怎料前夫所指疾病,乃是鼻炎。韩珠整理好思绪,把这荒唐的会面告知好友,并表明立场,不想因为对方是孩子的爸爸而继续纠缠,真心期待,并正在进行一场堂堂正正的恋爱。即便是穿着睡衣的夜聊,也挡不住韩珠此刻散发浪漫人格的帅气。
该剧“琐碎日常”的定位,破除了观众在最后两集对主角命运以及剧情结局的紧张期待,又不至于引发烂尾的责怪。再没有得天独厚,水到渠成的爱情配对,把现实生活的普遍困难衬托得不可理喻。也让剧目衍生下一季,多了一种可能性。我也仿佛只是毫无心理负担地看了十六集容量的邻居、同事、同学家八卦,甚至获得了虽然琐碎,但是贴切实际的启发。
在这个群嘲“浪漫虚无缥缈,浪漫与己无关”的“丧爱”氛围里,我还是想相信浪漫,选择浪漫,执行浪漫。不因为看得见摸得着的充分证据而相信,只因为相信会比较幸福。
毕竟,拥有一个充满幸福感的浪漫体质,更能抵御日常挫败的捶打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