蓄起长发

时隔多年

气候终于变暖

一封手写的信，漂泊半生

带来你的片语只言

为了与你相遇

我翻箱倒柜

寻找光鲜的衣服

为了与你相遇

我蓄起了年轻时的长发

捡起了尘封已久的吉他

牛鼻环

一把青草

骗来那头蹦跳的牛犊

围栏上粗壮的绳子，扎成

一只展翅的蝴蝶

闪着寒光的铁钉，猛地穿透它

脆弱的软骨

噗——

一声闷响，汇入漳河故道

牛犊晃动亮闪闪的鼻环

跪在老人面前流泪

老人直起弯了半辈子的腰

稍等片刻，迈向

年复一年积攒的沟壑

油灯

淡黄的身体就是眼睛

黑暗在远处，沉积成

无边无际的荒原

所有的梦，安息了

雕花的窗棂成了昨日的寓言

叶子学会了飞舞

秋天在迎接恋人

黑白相间的羽毛，在水底

变成银色的鳞片

看不见的云朵，在天上

重新组合

我的影子拼命跳动

没有声音

却像在擂一面鼓

呼吸

大地屏住呼吸

在一个夜晚

完成少女的装扮

野菜布满河岸，凝望着

高低错落的瓦房

不知为何

失恋的麻雀

被大风吹上山坡

闪动泪水

唱着一支表达嫉妒的歌

墓碑上空的星星

胡乱闪烁

送来几十亿年前的假象

祈祷

虔诚的祈祷

换来整晚风清月明

客人从黑暗中

带来精美的赝品

潮汐使麦浪退去

大地落满晶莹的贝壳

母亲秉烛

托着悲悯的月光

白日梦

一头受到惊吓的鹿

在远处，抖落满身梅花

白色翅膀的黑鸟

在云朵旁悬浮

我在秋天的原野上睡着了

满头青丝

梦中，变成满头白发

风，一股一股躲远

用不休的辩解

逃避应该承担的责任

屋顶

爬到木梯顶部

能摸到闪烁的星光？

儿子站在院中，挥舞手臂

大声嘱咐着

父亲嘱咐过我的话

麦子、玉米、谷穗……

早被收进粮囤

坑洼不平的屋顶

独自面对三十年前的黄昏

儿子的喊声越来越大

我的脑袋探出屋檐

扔下一架破旧的纸飞机

五环外

铁塔拽着琴弦

枯树举着鸟窝

干枯的植物藤蔓

爬满即将拆掉的高墙

高架桥下的迎春花

在人群的车铃中

一片一片掉落

翻转身体，吐露

单调的颜色

幻听

或许是凌晨吧？

蟋蟀不住鸣叫

我使劲分辨

它们又害羞似的

争先恐后逃离

刚睡着不久

我又在夜里清醒

我又开始幻听

远处的鸡鸣是真实的，正告诉我

白天刚降下

入冬以来最大的一场雪

情人节的争吵

他们没有发现

我正坐在广场边

窃听——

女孩争论着对错

男孩声嘶力竭地辩解

卖花的阿姨

怀抱着一天的希望

人们脚步匆匆

赶往最后一班地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