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活奖赏勇敢的人


文/苏更生

诺顿,你好呀。深秋接近尾声,下楼的时候,发现院子里的银杏全黄了,黄灿灿的一片,走到树下,寒冷的阳光透过树叶照下来,身上虽有凉意,但并不觉得冷,只是这时银杏果也落下来了,掉到地上,散出酸腐的气味。对我来说,这就是冬天的提示,一切都昭示着漫长的冬天就要来了,我缴纳了取暖费,购买了温暖的毛衣,专心等待这个灰暗的季节。

不知道为什么,秋天总让我心慌,它如此短暂,似乎不愿意在这座城市过多停留,只是冬天前的短暂变奏,不值得认真度过。只有冬天,几乎长达半年的冬天,才是这座城市真正的面目,一切黯淡,一切破旧,但是又如此安全。

我已经数不清,这是我在这里过的第几个冬天了,今年不像往常四处旅行,大部分的时候都是老老实实呆在这里,偶尔觉得沉闷,重复,但是举目四望,我也没有办法。诺顿先生,我最近总是说这句话,多到了我自己都觉得厌恶。

最近我读到最有启发的一句话是,“本来应该由智力解决的事,但是错用情绪去回应”,盯着这句话脑子转了几个圈,犹如神祇。我一直在说的,是人要珍惜自己的情绪,分辨、拥抱、接纳自己的情绪。但是我困在这里,其实人生有两个维度,情绪和智力,我将情绪看得太重,而轻视了智力。我们总说没有办法就是轻视了智力。作为一名成年人类,我应该有一些办法。当然不是对所有事,但是起码不能对太多事失去办法。

这是不对的,我想我们自由的程度是根据办法的多少来决定的,一个人拥有应对这世界的办法越多,他就越自由。承认我们软弱、怯懦和无可奈何,或许一时可以安抚我们的情绪,但是这终究不是活得自由的路径。世界摆在这,客观就在眼前,只回望自己的内心,并不是唯一解决办法。但起码是办法之一。

最近深夜里,我又开始睡得很多,只是中途会醒过来一会。我突然意识到,我以前睡不着,是因为我不肯离开,或者是我恐惧放下我的手机,那样我就要一个人呆在黑暗里,拿着手机,我就没有失去和这世界的联系。但是我想,我们不应该靠这个小小的玩意才能保持和这世界的联系,即便是在独处的时候,我们也应该记得,这世界上有人爱着我们,不管此刻我们有没有在说话。

想通了这个道理,我就能在晚上睡得很好。即便中途醒来,听着窗外尖锐的寒风也能镇定自若。诺顿先生,我一个人在深夜里缓缓醒来,屋子亮着忘记关掉的台灯,小猫趴在身边,我慢慢站起来,喝上半杯温水,再发会呆,又沉沉睡过去。这世界上最让我安心的地方,就是这里,我已经到家了,又不再去往任何地方,不要有丝毫的害怕。于是我如此安静地过完了这个秋天。

应对生活给我们提出的各种问题,我也在努力地找寻各种解决办法,克服恐惧,克服孤独,克服了曾经让我不适的一切,我突然发现,自己终于是个成年人了,不再企图依靠任何人就能安睡。诺顿先生,原来做一个成年人的感觉这么好,完全地为自己的生活承担责任,付出代价,虽然听起来有些悲惨,但是这种自由真的太棒了,这是我从来没有想象过的未来,但是又是我最渴望的现在。

至于其他的事情,我们可以暂时不去想它。生活会不停地给我们制造麻烦,让我们想出各种各样的办法,既然我走到了这里,就不能停住,只能往前走去。和以前不同的是,这次我是主动地选择了继续走,而以前只是被生活推一步走一步。

这种改变我想是今年才有的,诺顿先生,不得不说,这几年我变化很大,点点滴滴都写在了信里,此刻回头看,人真的是可以变好的,从前的我犹豫反复迟疑不前,可是此刻却敢独自走在路上,内心如此平静,面对深夜的痛苦也能坦然以对,这都是我选的生活,我不能继续把责任推卸给别人。即便这世界上爱我的人再多,我的人生也只能我自己去过。不论何种生活,何种境况,我都愿意接受,愿意承担。只有这样,才算是个真正的成年人。

那些曾经不愿意长大的人,现在都长大了,有些人投降了,有些人没有,这都没有关系,诺顿先生,重要的不是如何去说,而是如何去做,他人的生活不应该是我们的参照物,我们只管自己走在路上,即便前路茫茫,也应该高兴。有勇气出发,就已经是生活的礼物。毕竟那么多人被它吓唬住了,只能在原地打转。我想生活最终会奖励勇敢的人的吧?如果还没有奖赏,那就不是最终。你说,是不是这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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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更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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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更生
苏更生  @假苏更生
「ONE·一个」常驻作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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