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其恋恋不舍,不如各自独行


文/姬霄


想过一件事。


也许存在另一个世界,那里的人们看向我们的时候,是一块又一块不规则的几何图形。我们生来的使命就是在布满碎片的世界中,寻找着契合自己的另一半,形成一块新的图形。有些原本尖锐的人凑到一起,开始变得很和气,也有些有着明显缺陷的人凑到一起,变得完整无缺。

 

但更多的时候,我们没那种运气。遇见一个人,尽管难以严丝缝合,但仍旧要勉强的拥抱,生活中尽是抵手绊脚的狼狈,却坚信必须在一起,似乎只有这样才能证明自己人生的圆满。

 

用几何图形去描述人与人的关系,乍听上去未免无情,然而现实总是更进一步。但凡你经历过一场感情的日渐消殆,就一定知道那磨破血肉都无法契合的感觉,比三角爱上圆更残酷。


道别,是我们迟早要学会的另一个命题。



钱德勒《漫长的告别》里有一句名言:“告别,就是死去一点点。”


没错,我们千辛万苦寻找到的同伴,怎能舍得轻易抛下,有时宁死也不愿分离。谈感情的时候,多少人看不破,她们反复问:怎样才能挽留对方的心,如何才能让对方再回头看自己一眼。深夜里的朋友圈,一段又一段矫情伤心的语录,都是在盼君一顾。

 

但又有多少人能一生同路,不合适就是不合适,走掉了就是走掉了。朋友爱人,乃至子女至亲,最多只陪你半生,驶向生命彼端的长途专列,总会有人提前下车。这不是感情里的选择题,而是人生即如此。

 

《后会无期》里有一句台词,“ 带不走的留不下,留不下的别牵挂 ”。说的就是这个。当我们还沉迷在挽留的呐喊中时,有些人已经走得很远了,你也必须收拾好心情继续上路,别停下,停下和死去没什么分别。

我非常喜欢的电影《心灵捕手》,在片尾,威尔最好的朋友查克对他说:“我每天到你家接你,我们出去喝酒笑闹,那很幸福。但我一天中最幸福的时间,只有十秒,从停车场到你家门口。每次敲门我都希望你不在,不说再见,不说不见,什么都不说,就这么走了。我懂得不多,但我很清楚。”


查克是个问题青年,不学无术经常惹麻烦,威尔则是一名数学天才,为了不耽误威尔的人生,他宁愿希望某天威尔顺从自己的天才,宁愿他有天自私的走掉,奔向更光明的前程。

 

这也许是最煽情却最无私的道别。属于我们的世界不同,为什么一定要厮混。你是我最在乎的人,当我们的几何图形不配时,我更愿意让你从容离开。

 

然而这种无私的情感,更多的时候只会在亲情上看到。

 

我小时候是个书呆子,节假日都窝在家里看小说,我妈赶都赶不出去,说我像个女孩子。现在我长大了,动不动就跑到千万里之外。我外公去世的时候,我正在台湾学习,我爸妈硬是忍了两周,等我回去后才告诉我。为此我一直责怪他们,没能让我见外公最后一面,但过了这么久再回想,他们其实只是怕我当时着急上火,又不能立刻赶回去。他们在体谅我的心情。

 

所谓的道别,更多的不是告别那一瞬间的仪式感,而是目送。送那个人长大,拥有自己的船帆和海域,送那个人离开自己的温室,变成参天大树。


上周闲来无事,在家花了一个下午通关了盼望已久的《纪念碑谷2》。原本只想重新体验一番当初那些天马行空颠覆逻辑的机关,没想到的是却又一次被剧情感动到。这次,它讲述的是一个道别的故事。



故事的女主角萝尔带着女儿一同来到碑谷,起初她们形影不离,小女孩总是跟在她的身后蹦蹦跳跳,像一只可爱的小宠物,但在城堡上的一场突如其来的崩坍,让她们险些分离。惊险过后,萝尔做出了一个勇敢的决定,让女儿学会尝试,自己长大,忍痛目送独自乘船远去。



这一幕忽然让我想到龙应台《目送》里的一段话:我慢慢地、慢慢地了解到,所谓父女母子一场,只不过意味着,你和他的缘分就是今生今世不断地在目送他的背影渐行渐远。你站在小路的这一端,看着他逐渐消失在小路转弯的地方,而且,他用背影默默告诉你:不必追。


最令我印象深刻的是神圣之门的章节,萝尔回忆起曾经的自己,也有过一模一样被母亲送走的经历。不同的生命体,在周而复始中做着同样的事,也许这就是成长的定律。最后小女孩经历一番探险,终于在纪念碑谷长成了大姑娘。当她从花瓣中站起来的那一刻,我突然有点小感动。所谓道别,只是为了更好的重逢。


有人说,人类最好的品德是忠诚,而最好的情感却是不留。我们的人生,为自己而活的同时,也一样扮演者他人生命中的角色。成长的代价就是总有一天我们要熟练的面对分离,知道这个世界不是围绕着自己在转动,也必须承认和接受那些与自己不同的方向。


就像彼得·潘注定带不走温迪,因为温迪需要的是成长的答案,以及得到答案后的人生,而彼得·潘拥有的只有长不大的理由。他要的快乐无忌,自由自在。只是温迪漫长人生旅途中的一站。他想永远停在那一站,但温迪还要远行。


小时候怎么都不会想要分离,但如今的我看懂了彼得·潘和温迪的分离,也开始欣赏萝尔目送女儿远去的勇气,比起渐行渐远的彼此试探和纠缠,我开始更喜欢洒脱明朗的关系,年轻时爱叫嚣天长地久,长大后才知道,如果同行的那段铁轨到了分岔处,不如就此放手,寻找下一段前路。


亲爱的你啊,我会试着拼尽全力带你翻山越岭,斩妖除魔,但如果真的有一天,你走不动了,累了,一定要告诉我。我们像最初见面时那样,挥挥手,不要克制地好好道个别。


择路奔前程,南北各有枝

最坏的状态是愚蠢的互相拖累

还自以为长情



责任编辑:Cindy cindy@wufazhuce.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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