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 世纪中期,当拉沙伊达人(Rashaida)牵着骆驼从沙特阿拉伯迁徙到非洲的时候,因无法找到固定的水源,于是成为了驼背上的游牧民族。他们逐水而居,每年夏季的苏丹港是他们最大的迁徙之地。游牧生活使得拉沙伊达人逐渐掌握了沙漠的秘密。凭借这种独特的学识,他们成了频繁往来于厄立特里亚和苏丹之间的走私贩。除此之外,在沙特阿拉伯、埃及,甚至利比亚等地,也能见到拉沙伊达人。
拉沙伊达男人因擅长培育骆驼而闻名于整个阿拉伯半岛。许多拉沙伊达男人前往阿联酋工作,专门负责照料那些富豪花重金买下的骆驼。
拉沙伊达人在当地被视为危险的“吉普赛人”,当我首次计划拜访居住在厄立特里亚的拉沙伊达人时,我根本找不到任何一个出租车司机愿意带我去附近沙漠里的拉沙伊达人村庄。“他们会先抢了你的钱,再把我的车给卷跑。”所有的出租车司机都这样拒绝我。在一番艰苦谈判之后,终于有一个司机同意载我去找拉沙伊达人,但他在距离拉沙伊达人营地 200 米远的地方就让我下了车。果不其然,村里的孩子们一看到我就蜂拥而来,不停翻我的口袋找钱。一个大人从帐篷里走出来喊了一声,所有的孩子便都跑开了。
拉沙伊达人居住的社区彼此隔绝,也不与其他部落的人混住。拉沙伊达男人在外表上看起来与阿拉伯人毫无二致,身着宽松的白色衣物。而女性的穿着非常引人注目。她们都穿着五颜六色的传统服装,用面纱盖住鼻子(在他们的文化中,鼻子具有性暗示)和嘴巴,但露出乌黑的长发。这在伊斯兰文化中相当不寻常。姑娘们都留着很长的头发,有些女人将乌黑的长发四散披散下来,美得令人窒息。
根据传统,拉沙伊达男人会从6 ~ 13 岁的女孩子中挑选自己未来的妻子。而一个拉沙伊达女人必须在 16 岁之前就结婚。由于聘礼高昂,许多拉沙伊达人喜欢生女孩。
萨拉姆·萨利姆·穆罕默德是厄立特里亚马萨瓦的拉沙伊达村庄头领。他很健谈,非常乐意分享拉沙伊达人的哲学与生活观。“我们不需要电视,电视上只播放疾病和灾难。”他说,“与其花钱买罪受,不如自己活得幸福、安宁和自由。”沙漠的生活非常艰苦。我问起他的梦想是什么,他回答:“我想去美国看看,我听好多人都说起过这个国家!”
在部落里,团结是联系每一个人的关键纽带:“如果一个贫穷的男人想要娶亲,那么居住在利比亚、苏丹以及沙特阿拉伯的拉沙伊达人都会帮忙集资,让新郎能够支付聘金。”穆罕默德说,“我们旅行的时候,其他地方的所有拉沙伊达人都会欢迎我们。”
虽然拉沙伊达人住在简陋的帐篷里,过着没有电也没有自来水的苦行式生活,但他们非常富有。负责骆驼交易的阿里告诉我:“我们已经卖给沙特阿拉伯人 150 头骆驼,每头售价 10 万里亚尔(16 万人民币)。”而这样的交易大部分都是通过手机进行的。
当地人允许我和伊斯兰学校的孩子们交谈。10 岁的穆罕默德现在住在一栋房子里,却时刻怀念沙漠中的帐篷。只要有机会,他就想要回到沙漠中。“我喜欢沙漠里的生活,”他说,“但是我一年中大部分时间都必须待在市镇上的学校里。”
在学校里,幸运的孩子们可以得到一块抄写经文的木板,可怜的孩子只能在泥地上抄写《古兰经》中的章节。
为了寻找其他拉沙伊达人,我来到了阿拉伯联合酋长国,距离迪拜 50千米的阿莱茵有世界上最著名的骆驼交易市场。
与他们的首次接触的确相当困难。一开始他们叫我滚开,而碰巧我的手机里有一些在厄立特里亚拍摄的拉沙伊达人的照片。我打开手机的相册给他们看,他们惊讶地瞪大了眼睛,将我的手机从一个人手里传到另一个人手里:在一个外国男人的手机上看到他和拉沙伊达女人的合影,这件事令所有在场的人都大吃一惊。每个人都想用自己的手机翻拍这些照片,到最后他们甚至开始争抢起我的手机来。
市场上的当地头领骄傲地告诉我:“我们是最擅长培育骆驼的!我们拥有世界上最强壮、最漂亮、最高大的骆驼!”他们购买这些用于赛跑的骆驼可能需要花费数十万美元,而会把赚到的钱全部寄回他们在苏丹和厄立特里亚的家中。
为了赚钱,拉沙伊达人还从事一种不那么合法的交易。一份联合国报告表明,拉沙伊达人走私,走私货物的类型涵盖之广超乎想象,从枪支到人口全都有涉及。由于政治压迫和经济贫困,许多厄立特里亚人都尝试逃到苏丹等其他国家避难,甚至依靠人口贩子帮助他们逃离故国。一些拉沙伊达人就在经营这种获利不菲的生意。
拉沙伊达人还可能绑架那些不愿经过他们之手而逃离厄立特里亚的人。据报道,他们还曾绑架并勒索那些住在边境地区但无意离开的厄立特里亚人。在过去几年中,赎金数目一直在缓慢增长。基本上,苏丹和厄立特里亚政府都对拉沙伊达走私贩子束手无策。在厄立特里亚,拉沙伊达人也是唯一免于强制兵役的公民,就目前的政治形势来看,这一特权会持续多年。
在拥有“非洲朝鲜”之称的厄立特里亚,黑市俨然已成为本国的经济支柱,而黑市的运行则非常依赖拉沙伊达人。